夕阳渐去,此刻正宛若天公愿作美,淡淡光霞倾洒辉映于此小小倾城娇容之上,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正如是这大好的年岁,正如此间芳华配得上这大好光阴。
柳裙青衫随风舞,不俗凡尘佳人来。
步态轻盈,丝丝调皮玩闹间,似衬着女儿家那不恼人的小心思,许是又有所惦念,便于思量间走走又停停,时而蓦然回首,轻扬嘴角若心怀好意地笑话身后那不谙世事的愣头青。便伴随吐露出令人无法沾染触碰的灵气,她于似笑非笑间,便引人心神激荡,虽正值豆蔻年华,一颦一笑却仿佛便能映衬出她未来那些许点点碎碎的期盼与动人。
反观身后,此时此处,顾子安哪里敢于平日那般昂首阔步,洒脱信然,硬着头皮怵怵前行倒显几分猥琐之相,心叹这般婀娜身影,哪是他这市井间乡野小子可去正视,故而唯有埋头苦行,若是撞上有过几分面缘的数落人,那便更甚尴尬,此刻倒极盼着脱身或是寻个地缝儿钻去。
路漫漫,修远兮,二人穿过朱府之中似映着人间尘世百态的各处门落,来到烟火味儿浓重的后院,远处那边屋里头正吵嚷着热闹欢喜,此刻能寻得如此处这般好清静,当属不易,恍然,少女步行戛然而止,回身间身形影绰,皆似不染凡尘,反道顾子安,急停间险些向前摔去,滑稽模样引得少女掩面轻笑。
少女明眸打量着无处躲藏,满脸通红的顾子安,半晌也弯起月牙眉笑着开口道:“屋里吵得很,我倒是少来这后院,没想到今日竟这般清静。”
顾子安羞怯红脸就差涨成个紫葡萄,费劲儿去清清嗓子,却依旧如往常般见了生人,不知该回些什么,少女见状,偷笑出声,忙持手中那白绢地绣孔雀团扇,不失风雅,悄悄掩住面庞。
“小兄弟,今日险事,当真是要多谢你,想到我爹寻来那帮庸医束手无策的模样,我便来气,若非你,我弟弟今日这凶险怪病,可非要出大事不成。”少女羞笑,谢道。
听完此话,顾子安更是不敢抬头正视,胡转着眼珠,不知应瞧向何处,心中更添了几分自责与愧疚,心想若是她心知这荒唐怪病其中的因果缘由,那恐怕是杀了他的心都有,同样也因此刻少女未再追究而心怀谢意。
少女瞧着顾子安脸上平添了几分慌张不安,秋水轻荡,思索间像是明白些什么,便也没去多问,随后举动竟令其面上生出点点潜藏的绯红,只见她轻挽衣袖,随手便拔下头上一颗玉珠铜花簪,怯怯开口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倒不知你喜欢些什么,也未作准备,改日定要让广才亲自好好答谢你不成。”
先是一愣,这般情形,顾子安属实不知该如何应对,随后意识到此刻若还不抬头才真是失了规矩,仓促间欲多谢婉拒,可每每打二人对视那一刻,撞上碧波清水般明眸,便霎时如同嘴被缝住,变成半个哑巴,心道失礼,慌乱看向别处。
“这——这不”半天没吭出声,却发现绕有余温清香的铜发簪已于不知不觉间落入手中。
“拿着吧,算不上什么值钱的物件。”少女瞧瞧这一方院落所围凌空,心悦间舒出口长气,“天色不早了,快些回去吧,免得家中人心急。”
话音方落,少女便欲转身轻盈离去。
“呃——让他,让他好好休息。”
这如同随口道出的些许关心,已令顾子安费尽力气。
说话间,少女同时也因此停下身段,皱眉甜笑,未去多言,终而回身离去。
裙摆衣袖,带走世间良辰,留下匆匆木讷景致,留下许许物是人非,顾子安长叹声去,此刻才敢抬起头来,仍些许慌张望着那少女端庄却又活泼之身影,落落大方,尽显千金贵气,这传闻比他大出四岁的朱家三小姐,竟是如此平易心性,他忽而想到这朱府中的物是人非,转而想起平河里所见所闻的大小千秋,又想到更远的去处,又想到那些仿佛与其无关的种种归属。
“哈哈哈哈——”
后院虽说不若府上厅堂那般上得了台面,但终究因是各处活计杂务安排置办的场所,地方显然阔落,轰烈热闹之中也尽得规矩,井井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