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说是打南边九宝山上来了位身背木剑的白须道人,自称九宝山苍云洞中闭关二十五载修成正果的五品剑师,见其八岁小儿的天赋异禀,死活要拉扯着那娃子做其关门弟子。
那九宝山是何去处,其神秘诡异,不仅隐于山间雾气中,更流传于市井故事里,山中除去飞鹰与松柏尚得机会存活,哪留得住其余活物,说它是座生死山都不足为过,更别提门前这手无缚鸡力的半百老头,就连刺史府上运泔水的家丁都辨得出这假冒高手,便一个劲儿做骂他一把年纪却不知羞耻。
为不冲坏喜事,何功达投了十两纹银才草草了结这荒唐事。
话说回来,这十岁小儿此刻间已是剑拔弩张气,一箭射千秋,屏气凝神间对准身前二十步外的鹿皮标靶,刹那光阴便将箭冲射出去,利器刺穿空中一切阻隔楞生尖鸣,一片宁静之中的后花园竟莫名多出分肃杀气。
疙瘩一声,利箭击靶命中,虽未直达靶心红点,却已射出八分佳绩,少顷,周遭府奴便皆停下手中活计,一个劲儿称颂叫好,夸赞自家少爷天资,而十岁的何万川亦昂首得意,欢欣起来。
“哎呦,我儿好箭法。”
话音未落,不知何时刺史大人父亲行至其身后,见状,铆足气力一把便抱起小儿,调侃夸耀起来。
“阿爹,快瞧,我中了八分!”猛地缓过神来,被揽于怀中的小百川自满道。
“瞧见了,爹瞧见了,哈哈,我儿当真有好本事。”仍留有醉意的何功达心想,自己这孱弱于文风雅致中过了半辈子,没成想自家这黄口小儿却有习武立身的志向兆头,可当真不随他。
眉眼间,何功达瞧见小儿胸前异样,便伸手去拨开那虎皮裘领,却发现,年关时军中好友送来的紫金软甲此刻正内着在他身上,余出好些尺寸,当然不会合适,一瞧这滑稽样,当即便将小百川放下,掐腰肆笑起来。
“阿爹笑什么!”小百川气鼓鼓道。
“哈哈哈哈。”缓口气后,刺史大人吁吁道,“我说你郭伯父差人送来的紫金甲怎么莫名其妙不见了,原来穿在了我家川儿身上,哈哈哈——”
“怎得,阿爹觉得不合适?”小百川并未出丑,却正身反问道。
见状,何功达便收敛些,威严道:“合适,当然合适,哈哈,瞧我儿这非凡之资,等你长大后,为父定给川儿在军中寻个先锋将军耍耍!”
“先锋将军?”小百川不屑,一揩鼻头急道,“先锋将军算什么,等儿长大后,力气定与那奔牛一般,喏,就用手中这把飞鹰弓,儿要做个征南大将军,为朝廷建功,把小小南燕和西梁踏于铁蹄之下!”
“奔牛与飞鹰,哈哈哈——好!有我家川儿这般猛将,我大安定会平定四海,一统天下。”听完此言,何功达欢喜间大笑开来,朝身旁府奴夸耀小儿的鸿鹄之志,“好,可川儿莫说大话,这件事。为父可替你记下啦,哈哈哈——”
一时间,后花园中不问真假,笑声长存。
半晌后,府奴急匆匆闻声寻过来,“大人,门外有人来访。”
“近日公事已闭,闭门谢客。”困意袭来,向来无事时,何功达便愿回暖阁中听一曲琵琶奏,与妙人一度,于是感烦催促道,“赶快打发走!”
“门外之人自称是大人故交,并且还让奴才把这块牌子交于大人,说大人一看便知。”府奴边说着,一块青玉牌便缓缓交至何功达手中。
可自打冰凉玉牌落入何功达手中那一刻,这位刺史大人的脸,瞬间便焦躁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