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个小小的婢女驳话,陈潵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自恃的修养让他仍保持着温和的脸面。
“这位姑娘,我所言句句属实,芜国的史谏与律规都曾写了这一条。且城中流民多来于青鸾与朱雀二城周遭,大多受于我等几家管辖之内,我们走这一趟,也只是做好份内之事而已。”
听这话,连姝不惊反笑,一双眼有了几分弯曲的弧度。
他们怎么还有脸说是份内之事?
“哟,原来几位公子知道啊。”小全子的声音从外传来,看着眉眼飞扬的,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他走进给连姝行了礼,端起那副滴水不漏的笑:“奴才多嘴说一句,几位公子办事不力,让这事扰到了娘娘的心情,使娘娘劳累,合该赔礼道歉求娘娘莫放在心上才是。”
“可如今怎么像是反过来在……教娘娘做事?”
笑眯眯的脸,嘴上却咄咄逼人,连姝第一次见着小全子这副面孔,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感受到她的目光,小全子转脸谄媚地笑了笑。
几人对着连姝敢委婉地提要求,对着一名婢女敢毫不留情地驳斥,可对上陛下身边最得脸的全财,倒真有了两分忌惮。
此次陛下北征,宦官之首李如坐镇长安,眼前的全公公便是他的得意爱徒,俗称——干儿子。
“全公公此言过重,我等怎敢对娘娘的事指手画脚,只是娘娘身为后妃,于流民管辖
一事上,实在是……”陈潵委婉了一些。
“实在是如何?”连姝反问道,唇边露出抹嗤笑。
雀儿在旁暼到,觉那神态与姬沧有着一两分相似。
而被那双桃瓣似的眸看着,陈潵后背突冒出些寒意,硬着头皮道:
“……有违常理。”
小全子向连姝拱了拱手,这才道:“陛下留亲令交予娘娘,不知娘娘此番如何有违常理了?”
陈潵几人早就知道连妃以陛下亲令动用下边的人做事,听他这话,心里倒多了点底气。
就算陛下已经凯旋,可终归是新帝上任,根基不稳。
这般想着,一直被其余公子眼神压制不准说话的何淋没忍住开了口:
“想必陛下交亲令给娘娘时,也不曾想过娘娘会将亲令用于朝政。”
话音刚落,他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自己好像又说错了什么。
蠢货!!
其余几人暗骂,心内无端升上来些许寒意,何家来的接班人如此蠢笨,就这到底是凭什么支撑至今的?!
陈潵嘴唇翕动,就要说什么挽救,一道男声忽地从外响起,语气懒散,嗓音清冽,却瞬间让座上几人身形僵在当场——
“怎么?你们都这么了解孤的心思?”
正暗啧这些人脸皮之厚的连姝倏地抬眸,眼眸瞪圆看着进来那人,身体已比脑子快一步作出反应。
她猛地起来往外走,未至一半,结结实实撞进了熟悉的怀抱中。
袅袅梅花香
凌凌冬雪寒。
他回来了!
“臣小人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北平王!”
一室人霎时跪倒,帝王的心思却都被扑进怀中的人给攥走。
分别半月,但怀里的人像是不曾离开过一般,娇小的身影挤进大氅中,只能看到饰着金翠的发顶。
姬沧抬手,端正了她发上摇摇欲坠的步摇,手刚放下,她像是感觉到了,抬起了一张俏生生的小脸,侧脸往他手上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