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的并无差错。”

他确实是一个暴君，心中的狂躁阴鸷每日都在翻涌叫嚣着倾巢而出，只是表露一点点便会让人望而却步、退避三舍。

也终有一日，他会不如他的好父皇的意，在某个念头恍然之下，亲手将这已经疮痍满目的国土付之一炬。

“他们说错了。”听了这话，连姝秀眉蹙的更紧，捏住了他的衣袖。

姬沧并没有看她，可她仍能看清他脸上的神色。

冰冷、隐忍、阴暗、莫测、狠戾……是她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的。

“他们只是长安城中众多人里的几个，听了些传闻与闲话，就开始人云亦云起来。可我一直看着陛下，却从未见过陛下真如他们所说一般过，陛下不是暴君。”

她一字一句正色道，心中某处莫名有些拧着的别扭，似乎只有将心中所想的和盘托出，才能让那处拧在一起的结松散开来。

她说着这话，不知不觉就顿下了脚步，姬沧便也跟着停下。

此刻雨点子被风吹得密集落下来，敲打在油纸伞上，能听见啪嗒的响声。周围的人都依偎在伞下，加快步子，摊贩们也忙忙收起摊子背上往家里赶。

为这乞巧节忙碌了一整天，也算有时间回去见见自家从前也曾一起过乞巧节的婆娘了。

周围的人都在忙忙碌碌，唯独他们站立不动。

在这静默之中，姬沧敛眸，对上她黑白分明的眸子，轻轻出声：

“可我怎么记得，姝儿那时候也称呼我暴君呢？”

连姝一顿，眸中凝着不解。

她细细思量，恍然想到那夜在清宸殿中，她以为姬沧已经睡着了，一时大胆地叫了他几声：‘陛下？姬沧？暴君？’

他竟都听见了，却一直装着没听见的样子。

“我那时……”连姝有些尴尬，才说别人无知妄言，转眼自己就被抓包。

她无辜地眨眨眼，声音不自觉放小了许多：“那时陛下确实很凶……”

他上一刻还言笑晏晏的，下一刻就将她手腕捏的青紫，确实很‘残暴’。

可后来她知道他是想到了南平王妃，况且除了那次，她还从未见过他无缘无故就杖责奴才、定夺生杀。

云录义成了残废，一半是因为他先对自己动了歪心思被姬沧瞧见，另一半原因大概是出在云府之中。

有人借着姬沧的手，让云录义成了真正的残废。

姬沧本来心上有些不明不白的戾气，见到她这副委屈又理直气壮的样子，又觉得有些好笑。

似乎是因为不在肃穆的宫中，今夜的她比平日里更为大胆。

已经学会语气娇软地斥责他凶她了。

他心中坏意划过，想要逼一逼、吓一吓她，看看柔弱的小白兔外表之下，她究竟是何样子。

姬沧抬手，

覆上女子细腰，眉目微沉，还没来得及说话，眸光瞬时一凛。

他将连姝拥在怀中，抬眸看去。

只见方才还熙攘的街道已经空无几人，雨丝连成了严密的细网，朦胧烟雨之后，一行黑衣人手中的利刃闪着银白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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