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优昙幽香(2 / 2)

捍卫者 何楚舞 2194 字 2021-07-25

这次行动是包黑年遇到的最为棘手的一件,以往他按照买主提供的资料带着临时组织起来的偷猎队前往热带丛林或者其他地方,他们进入动物保护区前已经掌握了需要猎取动物的习性,几次巡查后便可以获得需要的动物。这次不同,他们甚至不知道银香鼠的容貌,得到了资料完全是从小镇老乡的嘴里得知。当他联系其他偷猎成员时,他们几乎不敢相信有人凭借传说雇佣他们,包黑年也不敢相信,甚至不愿再到中国偷猎,上次可可西里的偷猎行动成为了他终生的噩梦,中国军人的强健和坚韧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命。来到奇汗国家公园后,他亲眼目睹了尽忠职守的森警战士,他们每天凌晨四点便出发巡逻,几天后才返回,吃住行全在滴水成冰的雪地上。

包黑年拿着秒表,蹲守在路边,一连八天巡逻的森警战士都按时经过,前面不超过三分钟。三分钟啊,在道路崎岖,气候恶劣的山区,他无法保证七名经过特种训练的手下能够做到。

这是包黑年多年来遇到的最为荒谬的买卖,但他无法拒绝,因为买主的出价足够他的下半辈子在夏威夷晒太阳。

进入森林之前包黑年拜访了敖克莎大娘,在敖克莎大娘警惕的目光注视下他很快离开,他看见衣架上挂着一件绿色军用棉大衣,他知道这个鄂温克老太太和森警的关系非比寻常。

进退为难时包黑年找到了宝力克,这个尖下巴的鄂温克猎人不停摆手,几次差点用长刀把他们赶出木刻愣,当他把厚厚的一叠人民币丢在地上时他放下了长刀,端上了滚烫的鹿奶。

三万元人民币换来了惊喜,宝力克对银香鼠的了解并不多,然而他不久前见到了优昙果,是大一片优昙果,他说银香鼠常会守护在有奇珍的地方。这一次宝力克拒绝和他们同行,他说那是仙境,只有神仙才能靠近,他还想多活几天。

偷猎成员们哈哈大笑,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枪和刀子不能解决的问题。

偷猎队如同忽隐忽现的蜈蚣在森林里前行,中午他们进入了宝力克所说的那片桦树林。

鲜血,嚎叫,其他的包黑年有点记不清了,他只记得闻到了热浪般的幽香,走在最面前两名成员率先发出惊呼,他们发疯似的朝白桦林跑去,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呜鸣。他在白桦林的边缘看见了如针,缭绕着光环和雾气的优昙果,当他摘下一簇优昙果,小心翼翼地用手帕包起来时悲剧发生了。

惨叫声比欢呼声更加犀利,第一声惨叫响起时包黑年紧张地向森警驻地望了一眼,其实白桦林离森警驻地有十几公里。如果说尖叫声还没有把包黑年从发财大梦和虚渺环境中拉出来,两个混血血淋淋的同伴则如迎头痛击,彻底让他清醒了。

两个几分钟前还包裹在皮狍和精良武器中的同伴近乎赤身裸体地出现在白桦林边缘,浑身的皮衣,弹夹,手雷不翼而飞,身上密密麻麻分布着渗出血珠的细小抓痕。

两个同伴咕咚摔翻在雪地里,雾气般的雪花飘扬时包黑年眼前一晕,他看见数不清的黄鼬,漫无边际的金黄色,如同狂风吹拂的麦田。

“跑啊!”他朝身后的同伙大喊。

同伙依依不舍地看看白桦林,如同遥望着光芒万丈的宝藏,但他很快狂奔起来,丢下了突击步枪,在万丈怒涛的汪洋面前木浆起不到任何作用。

包黑年紧跟在同伴身后,数不清的黄鼬如同训练有素的大军,分成两支将他们团团包围。

包黑年和同伙被团团围困,他蹲下身子四望,发现雪地上,树枝上密布着无数的黄鼬,它们怒视,它们嚎叫,它们想要撕咬,却没有近前。

“它们,它们开始咬我,后来不咬我了,为什么?”同伙躺在地上喘粗气,手里举着装在牙签罐里的优昙果,那是一株生长在灵芝上的优昙果。一个同伴将优昙果装进牙签罐里后摔倒在地,被黄鼬们扑倒,他摔倒时无意中抓在手里,扑在身上的黄鼬们触电般逃离,救了他一命。

包黑年胡乱地在身上摸索着,他的装备和同伴们相差无几,除了他刚刚揣进怀里的优昙果,幽香味环绕不绝。

只有优昙果!

几只硕大的黄鼬率领着针毛倒立,发出嘶鸣的黄鼬们在两人身旁环顾跳跃,沉默了许久,不时有黄鼬从他们肩头,头顶窜过,始终没有发起进攻。包黑年拿出包着优昙果的手帕,伸向黄鼬们。手帕所指的方向响起黄鼬们敬畏的鸣叫,潮水般后退了几米。

再次试探,还是一样的效果。

“救命!救命!”同伴神智不清,胡乱说着话,给拉他的包黑年迎面一拳。

包黑年打晕了狙击手,背起他快步沿着小路跑了起来。

鸣叫声更加凄厉,黄鼬的数量也更多了,包黑年吓得魂飞魄散。他曾和训练有素,身体强健的黑人士兵肉搏,在枪林弹雨中冲锋,和其他国家的动物保护者对射而面无惧色,现在他真的怕,膀胱缩紧,睾丸紧贴着胯下,似乎收入了小腹。

翻过一个山头,黄鼬们站在山岗上不再追击,包黑年摔倒在地,狙击手摔进了雪地。包黑年的衣服全都湿透了,热气从衣领,头顶冒出去,白晃晃的,如同白烟升腾。

喘粗气,脑子一片空白,包黑年只知道紧抓着包着优昙果的手帕,救命的优昙果。

同伴被雪水冰醒,悠悠地站起来,茫然地看着身后的山岗,发出一声凄惨的嚎叫,箭步如飞地跑了。

“救命!黄色的!……黄色的!救命!”

包黑年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他听见同伴的嚎叫在群山之间回荡,还有身后一望无际的黄色。

“唉!”包黑年长叹一声,比起成千上万黄鼬带给他的恐慌,森警部队的快速反应和大规模搜山更让他担忧,奇汗国家公园和小镇看似一潭死水,实际上早已结成了一张无形的大网,一旦他走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虽然吃喝不愁,包黑年整天窝在面积狭小的斜仁柱里早已烦躁不安,他的目光在斜仁柱里游荡,心里忽然产生冷冰冰的错觉,这不是荒山野外的鄂温克猎人的暂时住所,而是钢筋,水泥铸就的深牢大狱,他变成了坐井观天的囚徒。

无声的叹息从肚腹发出。

躺在温暖的斜仁柱里,沉思的包黑年昏昏入睡,忽然一阵清风刮过,刺鼻的香气让包黑年一个机灵跳了起来。比手帕里的优昙果所散发的香气更加清新,嗅一下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抽丝般舒畅。

林间小路上引颈张望的火狐频频转头,猛然跳入树林,眨眼间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