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头”一家人将手头上的事全部放下在找他,甚至老鸦洲沾点亲带点故的也加入到寻找队伍。“扁头”姐夫要报案,被“土墩子”拉住了。待我能爬起来下地的一天,见到了“扁头”姆姆的头发花了很多,眼睛跟我差不多看不见人似的,我喊了她“大娘”,她才扭头看了看我,“‘扁头’到哪没有跟你讲啦?”我不会对“大娘”撒谎,他是真的没有对我说,我摇摇头。
一个人藏东西,十人难寻。何况一个人?“土墩子”在说完这话之后,宣布不再寻找“扁头”,权当掉江里喂鱼了。“扁头”姆姆只得哭自己这是什么命?有命生养,无命送终。
最不死心的恰恰是“土墩子”,他到我家转了好几趟,明摆着是想打听点“扁头”什么,却一点一滴地说他打听到的情况,最具体的莫过:下洲村的渡船明明锚在洲上,第二天却到了内江对面,估猜是“扁头”干的,要是洲上人即使夜里过渡,叫一声摆渡也不会误事。最让他们家人摸不清的是,人走之前一点迹象都没有,无缘无故一个有父有母的大活人说没就没了,到哪里找抓捞的去?我太理解一家人苦的,他们只能怪他儿子孬塞了心,与我讲与不讲是两回事。
老鸦洲上的小黄花急急地开起来的时候,天开始回暖,闻敏终于在公社拿到了回城的通知,她把什么都准备好之后,到心
洲小学与老教师、与教的学生们作了告别,之后来到我家告诉了我。我抢慌慌地将家里仅有的不到半斤花生用砂子炒好,在渡口赶上了送她,我陪她过了渡,什么话也说不上,甚至连有空回洲上再来看看也没法说。到了对岸,她说谢谢我的花生,我说还谢谢她送我的墨镜呢,她的眼泪滚下一串,一粒一粒的可清晰了,因为她的脸还是那么干净。
我回到船上,小椒后大说上海佬还真看得起“小老”啊?什么人不让送偏偏让我“小老”送,我没有答理他,心里堵得慌。很奇怪,下了船,我的五脏六肺仿佛被捣空了,于是跑将起来,跑到家一脸眼泪,我大声地哭起来……
如果“土墩子”再来我家,我决定告诉他“扁头”做下的恶事,但忙完了春耕到收割早稻“六十天黄”时,再也没有见到他人。
“土墩子”病重在家,我连影子都不知道,十分不应该!
十、天有多长,地未必就有多久
我相了两回亲。老鸦洲的人不笑,我自己想想都能笑自己好几天,我还去相亲?幸好参与其事的人,嘴巴都有闸门,没有把话柄落给人接。尽管我的年岁是跨进了谈婚论嫁的门槛,可我哪是那里边的人哟?
“扁头”姆姆之初提及此事时,我全以为是玩笑,直到她当真地来到我家说得人是人、地是地的,我才相信这事是个事了,我连声说:“谢谢大
娘,我‘小老’要人形没人形、要家当没家当,做梦也没有想过讨人呢。人家要是听到这事,还不把门牙笑掉一排呀?存情大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