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1 / 2)

1984—1986底特律北京

当然,陈崧苼在通用公司的正经事绝不能耽误。要说他在洽谈北京吉普时是累,是听别人指挥。现在是重,是他指挥别人,累人更累心。建立起通用和中国联系通道后,他的迫切任务是尽快组建通用对华工作组,拿出通用对华合作初步构想。被中国市场巨大潜力吸引,别克、雪佛兰、凯迪拉克大分部全都使出浑身解数推荐自己产品。辩论会上争得不可开交。没想到,许多争论焦点议题不是在正正经经会议上,而是在通用总部大楼高管免费午餐厅里解决的。

通用高管免费午餐厅十四楼一处,招待总经理以上高层负责人;一楼一处,招待他这样的主任主管级别人员。原以为就是吃顿午餐,没想到竟是超五星级待遇。高顶豪华大餐厅,素衣白裙女侍者。从冷热饮、头台沙拉、浓汤、主菜到甜食每天变花样更换菜单。除了没有酒类,应有尽有。八人一桌,随来随坐。一般都是本部门同事坐在一起。点好菜后立即打开话匣子,聊起近来工作上一些大事趣闻。特殊餐厅既是公司对骨干成员的特殊待遇,又成了增进相互了解特殊去处,一箭双雕。陈家兴盛时,崧苼中西餐都吃过,可从未见过这么多、这么好、这么不同的美味佳肴。饱受三年灾害饥饿之苦,牛棚劳改场一月十二元伙食之差的他,每顿饭都从头到尾吃得精光。几个月下来体重猛增二十多斤。吃饭倒是省钱,买新西服裤可花了不少钱。旧裤子瘦得系不上扣,都得换新的。

经过几十次论证和餐厅的无话不谈,意见总算初步达成一致:用同样一吨底盘,生产轿车、皮卡和面包车。“一箭三雕”!

接下来遴选具体车型的考察和论证,更让崧苼得益匪浅。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崧苼听到的可不只是一席话,千席话都不止,让他终生受益。最后一致同意提交给中方的初步构想是:一吨底盘的别克轿车;一吨底盘的雪佛兰皮卡;一吨底盘的七座面包车。简称“三合一”。

陈崧苼的重要贡献是说服大家对华选用别克车型,把一吨底盘七座面包车纳入这一重要建议方案。他的根据是七座面包车更适合政府部门非轿车公务员更大群体使用,市场有保证。陈崧苼最有说服力的依据是父亲传授给他的至理名言:“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古语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家常话说的立锥,立足,立身,立家,立业,全都验证了这句话之精准和现实意义。逐步实践,陈崧苼逐步养成了习惯,凡事动作之前,必须要“预”,就是不断地思考,自辩和准备。照此做了,成功有望。不照此做,准定失败。有以下事实为证。

1984年,他力主把七座面包车纳入通用公司对华合作方案。

1997年,通用在华第一家合资企业正式成立。别克车首屈一指。

后来,通用别克各款车型在华年销售超过200万辆。别克七座面包车售价6万多美元,比美国同类车价高出两倍多,但销势至今不减。

无论在美国还是国内,陈崧苼一直开吉普和通用汽车。现在开着别克面包车回济源老家,到处旅游,心里美滋滋的。没有三十年前的“预”,怎么会有如今的“立”!

带着这个初步方案,拿着总经理批准的新名片,陈崧苼带领通用专家组飞去北京。崧苼新名片正面是英文,背面是中文。英文职称director不好译成中文。董事会董事是这个字,电影导演也是这个字。为了向中方明确说明陈崧苼的身份,他的中文职称是“中国项目总经理”。这是通用总部对他的最大认可。

在中国汽车工业总公司总部再次见到陈祖涛总经理,双方都感到十分亲切。陈崧苼一一介绍了通用考察组的其他四位成员。会议室坐满了人,大多是第一次见面。

“祝贺你加入通用,担任要职。”

“不瞒您说,离开美国汽车公司,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明白。你有机会再作贡献,更大贡献。”

“还请您不吝指教。”

“大家商讨。首要议题是明确通用公司对华合作意向。”

陈崧苼大致介绍了通用公司“三合一”的设想。中方朋友都低着头记录,唯有陈祖涛总经理认真细听,有时微微点头,有时记下要点。

“很好。看来,各位是有备而来。有无具体资料?”

“有,只是一部分。”崧苼的助手经理把一包包材料分送给大家。

“我们需要认真消化。根据贵方意愿,我们会把准备的考察日程,重点参观工厂再做调整,请各位过目。”

“非常感谢。能否简单介绍中国汽车工业目前对外合作进展情况?”

“自从北京吉普公司打响第一炮,引起国外汽车业浓厚兴趣。德国大众汽车公司走在前面,日本汽车业紧追不舍。明天会有详尽介绍。”

“看来,我们通用也要再抓紧。”

“对,时不我待,双方都要抓紧。今晚为各位接风,咱们再聊。”

全聚德烤鸭,把美国朋友都吃傻了。青岛啤酒和茅台,把美国朋友都喝晕了。友好晚宴为接下来的会谈创造了不可或缺的和谐气氛。双方说的都不是官场套话,真掏心窝子。陈崧苼不得不充当现场翻译。出乎意料,国内形势比他想的要艰难。尤其是外汇储备短缺,形势比前两年更为严峻。

机会和挑战并存。崧苼心里阵阵发紧,说得多,吃得少。好在他确实也没胃口。他还惦记着老父亲,惦记着玉英和孩子们呢。

晚宴后,崧苼紧忙和玉英去那间小南屋看望老人家。

“可来了,老爷子盼得午觉都没睡。快进去吧。”阿姨拉开小南屋门。

“崧苼来了吗?”老人几乎完全失明了。

“爸,是我。太忙,要不早来看您了。”

“工作要紧。说说,都在忙什么?”

和每次来一样,崧苼把近期工作详详细细地作了汇报。

“爸,难度太大,头绪太多,心里有点没底。”

“摊子铺得可不小。”老人顿时来了精神,“还记得当年重修贝勒府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