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桓不寿!(2 / 2)

他背对灯火,周身萧瑟,肌肤白得几近透明,微挑凤眸沉淀着浓稠的墨兰。护卫阿山站在身后,右手扶着腰间的长刀。

与城中热闹欢乐的气氛不同,此处安静得很,城墙上站立的兵卫目不斜视,底下的吏卒也强撑着精神不敢懈怠。守卫北城门的兵长,是桓烽的人。

他们当然不能在这位贵人面前表现出任何松懈的姿态。

虽然但是,早三四个时辰前,守城门的兵卒尚且能嘻嘻哈哈相互玩闹,考虑夜里如何轮值换班,摸进城里玩。

谁会想到这位贵人突然出现,跟木雕似的杵在城墙上,一呆就好几个时辰啊!

大过年的,唉。

兵卒的感受不必多述。

总之,司怀站得腿都麻了,身子冷成一块冰,才缓缓开口。

阿山,常说元宵团团圆圆,阿珠她向来珍重这些日子,每年都要亲自搓元宵下锅,与我同食。

他以手握拳,抵住嘴唇咳嗽了声。

这几年她怎么就忘了呢?既不肯露面,又不愿与我说声团团圆圆。

阿山沉默不答。

这个恪尽职守的护卫,从来不肯多说半个字,真真是块榆木疙瘩。

司怀扶住城墙。手指触到一片冰凉粗糙的石面。他脚边,摆着一盏兔儿灯,样式精巧又可爱,灯壁还用金粉描了细碎的祥云。

我已经学会做灯了。

司怀自言自语,以前做得不好,她总笑话我。

谢家姐弟都是手工废人。自打离家,每年元宵做灯,弄出些奇形怪状的丑玩意儿,谢垂珠也不嫌弃,踩着木梯,将花灯挂在屋檐下。

阿槐别生闷气嘛。

谢垂珠每每打趣不高兴的他,凡事怎可能尽善尽美,你偶尔有些不擅长的东西,反倒教人觉着心安。

司怀却始终对自己不满意。

时隔几年,他如今已经能把这项手艺练得炉火纯青,可惜她再也看不到。

精巧可爱的兔儿灯,也只能安静地躺在城墙角落,被风一吹,发出低微的响声。

城门下传来守门小吏的呵斥声人要出城?

司怀转身垂眸,望向下方。几个面目陌生的男子,驱赶着一辆运粪车,臭气熏天,隐隐钻入他的鼻腔。

宁成看不见司怀,犹自挤出和善讨好的笑容,给小吏塞银钱,好声好气地解释不刚运了一车,得趁夜出城处理掉。天气冷,等到明儿早,桶里的东西就该冻硬了。正好城外有些田地,农户事先跟我打过招呼,我运过去,方便他仔仔细细地埋进地里

他讲得合情合理,明天早晨还能再运几车,时候早,怕搅了几位大人的好梦,所以您几位先收着,收着

碎散银钱塞进门吏手心。这小吏显然动心,然而顾忌着城墙上的贵客,忍痛推还什么收!现在太晚了,不开城门!

年前年后,都城守得严。因有几万荣北军驻扎城外,天子忌惮,自然命兵卫严加看管四方城门。况且,桓烽也防着自家侄儿。

运送粪车的这几个男人,城门吏卒也算熟悉,最近四五天时常碰面。进进出出的,总会塞点儿钱打点。钱是个好东西,谁都不嫌烫手。若不是今夜来了个贵人,也就放他们出去了。

宁成维持着卑微的笑容人,您帮帮忙

说了不行就不行!

底下一时僵持。

司怀俯视着这景象,阴寒的视线掠过宁成满是伤疤的脸。运粪车似乎晃了晃,有什么忍耐的闷哼声落进耳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