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相逢已定结局(1 / 2)

司芩没有回头。他仿佛根本不在意身边多了个人,犹自拿着树枝在幼鸟们面前晃来晃去,惹得它们张着大嘴拼命追逐枝条顶端的叶子。

“在玩。”

他说。

谢垂珠看了看被雨水打湿的幼鸟,提醒道:“你不要这样逗它们。它们爹娘可能就在附近,等着过来喂食。”

司芩这才扭头,眨了眨湿润的眼睫。

即便面前的少女蒙着面纱,他也认出了她。

“没有爹娘了。”他回答道,“我过来的时候,有一群小孩用石子砸死了那两只雀儿,穿在木棍上带走了,说是要烤着吃。”

谢垂珠默然。

半晌,她问:“你要撑伞么?”

“好啊。”

司芩弯腰,走进伞下,潮湿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谢垂珠愣了一下,想把伞柄递给他,他顺势接住,将伞举得更高。

“你要去哪里?”他问。

“随便逛一逛,再回不眠巷。”谢垂珠犹豫一瞬,她其实想借伞给他,自个儿淋雨回家。

但青年很自然地与她同行,像是相识已久的故友。

这个人真奇怪啊。

谢垂珠想。

“我知道不眠巷。”司芩浅浅笑道,“小时候,舅父带我出来玩,曾路过不眠巷,为我偷摘墙头的青枣。”

谢垂珠记得自家宅院里也有一棵枣树。只是已经半死不活,连树叶都稀稀落落。

她打开手里的纸袋,掏出几颗枣子:“你要吃么?”

“嗯。”

两人边吃青枣边走路。雨水落地,溅起细碎水花。

司芩说

“每次都在下雨。”

“什么?”谢垂珠问完,恍然一笑,“是啊。”

两次相逢,皆在雨中。

她并不记得,当初她去国子学见孟梁最后一面,回谢宅的途中,曾在街巷遇见过一个坐在墙头的青年。

她还给他一把伞。伞面画着墨色的芙蕖。

那伞被羽林卫踩成了稀巴烂。

“你为什么总这般狼狈?”谢垂珠开玩笑,“莫非是家里苛待你,总撵你出来淋雨?”

司芩也跟着笑:“日日锦衣玉食,婢妾环伺,算什么苛待。只不过家里太闷,他们都当我是疯子,我便常跑出来疯一疯。”

“什么模样算是疯?”

“行常人不敢行之事,说常人不敢说之言。”

“世上圣贤亦如此,士亦如此,平民百姓有胆气在身时,亦如此。这算不得疯。”

司芩啊了一声。

“那么……蓬发徒跣,以头抢地,骂天骂父,唾弃自身。”

“放浪形骸,亦算不得疯。”

“日日挑衅尊长,试图激怒此人,以求一死,算不算疯?”

“若是不想活……”谢垂珠望着雾蒙蒙的雨,“死也是一种选择,算不得疯。”

司芩真情实意笑起来,笑得眼里都是水光。

“是啊,我根本变不成真正的疯子。”

他们走过长长的青石板街。街边的玉兰和木槿被雨水打落在地,口鼻间皆是芬芳馥郁的香气。酒楼里的宾客们喊着不醉不归,弹唱的乐伎笑得造作又讨好。

背着麻袋的汉子匆匆从他们身边

跑过,卖花的少女缩在屋檐下瑟瑟发抖。

世间人有百种活法。

或喜,或悲,或难,或苦。

“姑娘有过想要发疯的念头么?”

“有啊。”

“什么时候?”

“父亲冤死,母亲悬梁。”谢垂珠也不知为何要对陌生人说这些,“胞弟病重命不久矣,仇人犹自活得畅快。每逢这种时刻,我都很想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