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说大话,对付这些刁民有的是办法,一句话,摆不平这件事,我引咎辞职,下车间当维修工。”
这时,一阵微风吹过,王晓寒依稀听见张雪梅笑嘻嘻地走来,说,安夫人,机会来了,老郭那两下子我是知道的,根本不是老主任宋大姐的对手。
王晓寒一怔,看着张雪梅墓地的方向,只见耿兰新踏着林间的衰草走来,手机里响着郭连成的询问:“安夫人,你在听吗?”
“噢,在的。不过,回家前要和车间主任们见一面,不可不辞而别。”
“好的,我现在就安排。”
结束了通话,王晓寒归心似箭,看着耿兰新,心里涌满怜悯,一个女子,为了爱情离开家乡与一个无爱的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心里守着一个爱着别人的男人,期间有多少愁苦也只有自己知道。于是,情不自禁地握着耿兰新的手,说,“此刻,真的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答应我,无论找到与否,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要离开,我需要你呀!好吗?”
“我不能答应。如果敬仁能突破心灵的障碍,我和他都无颜面对文涛;假如他的心从蜗牛壳中出不来,我将无颜面对两个人,所以,唯一就是离开。不过,你放心,无论身在何处,都会把你的事放在心上。走吧。”
“什么时候走?兰新。”
“三天以内,总得把我们之间的土地转让合同签了再离开。”
两人上了车,王晓寒说,“我也要离开几日,太想家了。兰新呀,世界这么大,你去哪里找一个人呀,不如等一段时间,也许能等到他的消息。”
“我何尝不想等啊,可是,谁又知道等待的煎熬。我走,文涛会从这个行动上看出,我和他的生活结束了。同时,也向敬仁明示我的决心和态度。哎,在这个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时候,你怎么突然想起回家?”
“我本来就无时不刻地想,只因郭连成说,他要一个人摆平股金的事,让我回避,才最终下了回家看看的决心。”
耿兰新若有所思:“他这么自信?王女士,要不要我也玩一次伎俩,暗中帮你一下?”
“不用了,让他一个折腾。”
“也好。你什么时候走?”耿兰新问。
“我呀,恨不能这就去车站,只是得回去和公司里的中层干部交代一下,免得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上车,我送你回去?”
王晓寒回到公司,见彭萍萍和胡若雯站在楼前等候,从两人惜别的表情上看出,郭连成说了她回家的事,想说些不舍的话,话未出口,泪水夺眶而出。
彭萍萍眼角湿润,说,“我和若雯陪你,顺便祭拜安先生。”
王晓寒看着胡若雯,用眼睛问,你觉得能离开吗?
胡若雯斜视傍边的树梢:“那这样,让亦婷开车送你。”
“安夫人,让我去吧!”彭萍萍哀求。
“你们谁都不要去,我一个人乘火车,回家看望婆婆和女儿,长则一个礼拜,短则三四天,你们跟着反成为我心理的负担。”
三人说着话上电梯,彭萍萍难过地:“听说你要回家,心一下子七上八下的,明知道你该回家看一看,就是心慌意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王晓寒说,“我的心情更复杂,恨不能马上到家,却又舍不得离开,这种滋味从来没有过。”
来到七楼,整个楼层寂静无声,彭萍萍说,“郭总和宋洁在六楼谈判,中层干部都在会议室。安夫人,要不你先回办公室,等这边安排好我去请你。”
“不。通知郭总,宋大姐有话可以在会上说。”
彭萍萍下楼,胡若雯胸有成竹:“姐,这次我可是向着职工的,巴不得他们暴动成功,把我的股金分了去。”
忽然,会议室传出争吵声,胡若雯用眼神示意,先去看一下,王晓寒说,一起去吧。
两人到了会议室门前,争吵声戛然而止,朱斌如同见到了救星,大声说,“我们的股金是安董事长给的,合理合法,谁都无权剥夺!正好,安夫人来了,你们有意见不要学周如生!”
话音未落,龚昭桐拍案而起:“你把话说清楚,我们哪一点学他了?难道有意见不许提吗?”
朱斌看着王晓寒:“董事长,这件事只由你裁决。”
王晓寒站在门口,微笑着:“看你们一个个如临大敌,不欢迎?”
徐驰带头鼓掌:“请安夫人训话!”
会场响起一片掌声,接着,郭连成在门外说,“哪有不欢迎安夫人的?连宋洁老主任都说,柠檬酸厂终于遇到明主了。”
王晓寒进了会议室,绕过主席台,在翟心宽旁边空位坐下。
郭连成惶恐过来:“安夫人,都是我安排不周,请你到主席台上就坐。”
“不用的,这样挺好。不是说了,回家探亲,临走和大家道个别,不用台上台下的。宋大姐,你的徒弟乌兰主任呢?”
宋洁脸上泛起尴尬:“安夫人的意思,我不该代替格格奇来参加会议?”
“哪里呢,人说名师出高徒,看着你,我就想你的徒弟一定更优秀。”
“那是,不是吹,柠檬酸厂雪梅若第一,格格奇就是第二,谁也比不了。”
王晓寒见郭连成不自在,不便再接宋洁的话,招手:“来,大家都围过来坐,越随意越好。”
一阵桌椅移动声,会议室的人围住王晓寒,有的坐,有的站,把郭连成和彭萍萍挤出圈外。
王晓寒说:“我知道你们心里有话说,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说,让我带着轻松的心情回家,好吗?”
宋洁郑重点头:“好!安夫人,你放心回家,这里只管放心,我虽然是过时的主任,人微言轻,不该说大话,妄言让你放心,是因为……”
郭连成大声地:“哎——哎,怎么又说了。”
宋洁不好意思地笑了:“就是,怎么说着,说着就拐弯了。那,我该说什么呢?唉!就说一句吧,安夫人,柠檬酸厂不会再出周如生那样的人了。还想说的是,这个厂之所以能活过来,首先是靠安先生的大智大勇,其次靠张总的卓越管理;如今,你来了,带来天大的智慧,这是老天赐予我们的福分,我们一定倍加珍惜,绝不会再容忍周如生那样的人毁了我们的幸福生活。”
“宋大姐,你把我抬这么高,不担心摔下来?”
“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是啊,是。我们这些车间主任,大多数职工都是这么想的。”
王晓寒思忖着,何不把用建沼气发电的事告诉大家,让他们对公司的前景更加乐观,而这种乐观,势必加重内心的失衡,让更多的人站出来提出诉求,一同向郭连成施压。
一片赞同声过后,王晓寒深思熟虑地:“临走前,我向大家宣布两件事,一是我们从对面空压机买了两百八十亩地,初步打算把我们厂扩建成年产二万吨规模。第二件事,在扩建的同时上一个沼气发电站,把废渣转换成电能。今后,我们的厂不再用燃煤,再也看不见烟筒了。”
会场一下宁静,所有人屏住呼吸,大家相互看着,用眼睛传递内心无法承载的震撼。良久,郭连成喃喃自语:“安夫人,你到底是人还是神!”
“哇呀!”
有人大叫一声,所有的人都站起来,欢欣鼓舞,惊喜声响彻多层大楼。
一些部门的员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纷纷上来看究竟,当听说公司要上沼气发电项目,不由把车间主任们的喜悦加倍传播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