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敬仁眼里释放出,知道还问你?
“噢,是这样的,省越剧院到黄江集团拉赞助,黄总对院长说,给你五十万,可是有个条件,让这位蝶儿留下帮助集团搞文艺策划,帮一年给五十万,帮两年给一百万,如何?院长说,此话当真?黄总说,我说话岂能儿戏。于是,两个单位签了合同,集团支付一百万,苏蝶儿留下。唉,听说再过两个月合同到期,还不知道合同能否续签。苏蝶儿,以我之见,你不如跳槽算了,黄江多好啊!不然,我也不会来的。”
苏蝶儿仿佛没听见,起身帮吴敬仁盛汤。
吴敬仁长长地“噢”了一声,心怦然而动,原来,蝶儿为了挚爱的事业,甘愿离开舞台,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坏境中端茶倒水。他接过汤,由衷地说一声,“谢谢!”。
欧中升见苏蝶儿坐下,知趣地说,“以后,饭桌上所有的事都由我来做,蝶儿,我帮你盛汤。”
苏蝶儿白了他一眼,释放出,蝶儿也是你叫的?
欧中升毫不介意:“其实,我只比你小一岁,叫蝶儿也无伤大雅,关键是,你的名字好听。”
这时,有人敲门,欧中升用主人一般的声音:“请进。”
吴敬仁以为是服务员,没抬头,却听见左央的声音:“这么久,终于听见说话声。”
苏蝶儿站起:“左院长好!”
“还是你们好啊,谈笑风生,让我在隔壁嫉妒呢。”
吴敬仁见她笑里藏着坏,跟了一句:“院长,从晚上开始,你到这里来谈笑风生,我去你的包间感受嫉妒。”
欧中升连忙站起,毕恭毕敬:“左院长大名鼎鼎,我早已仰慕已久,原来百闻不如一见,以后还请您这位饱学之尊多多指教。”
左央看了吴敬仁一眼,幸灾乐祸的口吻:“不愧名校毕业的高材生,仅凭几句话,我冒昧断言,青出于蓝胜于蓝,你这个做徒弟的很快超过师傅。是不,吴总?”
吴敬仁见苏蝶儿脸上泛起愠色,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索性起身:“正有事想请教,走,去办公室。”
左央看着苏蝶儿,扶肩低语:“蝶儿,怎么今天不高兴?”
“还是院长厉害,一眼看出,我牙痛。”
“牙怎么痛了?”
“饭里有一粒讨厌的沙子,硌得!”
左央笑了笑,随吴敬仁离开,上了电梯,吴敬仁笑着:“干什么你,瞎操心。”
“谁操心了,看着他两人一喜一忧,觉得好玩,随口一说而已。”
进了公办室,左央忙着泡茶,吴敬仁说,“你是客人,我来,你坐着。”
“嗨,女人就这个命,喝男士泡的茶牙——痛!你坐吧,尝尝我泡茶的手艺。”
左央刚洗了茶具,苏蝶儿进来,快步上前:“院长,您请坐,我来。”左央只好作罢,来到沙发前坐在吴敬仁对面,一副说公事的样子。
吴敬仁犹豫片刻,说,“你大学的教材带来了没?”
“带了。”
“借我看可以吗?”
“什么意思?”
“干嘛这么紧张?我只是想系统地学一下微生物基础知识,这对设计有帮助。”
“吴总,你的心思我懂,对我没信心,在菌种上会拖累你的设计。不要以为天底下就你知道拼命,谁不会呀!走了。”
麻烦了,看来,她是铁了心要去清源生化,吴敬仁心里说。
苏蝶儿送走左央,把茶放在吴敬仁面前,迟疑地说:“吴总,下午我想请假,闻部长过来代班。”
“你们怕我跑?告诉闻蓝,我有点累,下午睡觉。”
“是。那我走了,吴总。”
吴敬仁呆坐了一会,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习惯地从枕下摸出从赣都带来的手机,看是否有来自家乡的电话。打开后,看见两条信息,他先看胡若雯的,“敬仁,寒姐让你有时间回个电话,有要事。”
他立刻拨通王晓寒电话,经过几次长时间通话,他与王晓寒之间没有任何芥蒂,感觉她像一位亲人,一位异性姐姐。电话一通,王晓寒亲切的,“嗳,今天有点反常,这么快就回了?”
“寒姐,什么事?”
“还是沼气发电的事。我想了好久,觉得你的建议有点超前。你想啊,雪梅掌握了玉米发酵技术,目前还在纸上。直觉告诉我,徐驰他们在短时间内不可能投入生产。这样,我们还得用薯干,这样的结果意味着什么,我不说,你也清楚。所以,我认为最佳选择还是暂不考虑用玉米。还有一个原因,柠檬酸目前处在卖方市场,每吨利润近千元,尽快投入生产,可以迅速积累资金,为提升自动化设备和改用玉米做好充分的资金储备,你说呢?敬仁。”
“嗯,是这么回事,看来我只是单纯从设备这个角度考虑问题,忽略了市场因素。行啊,按寒姐的意思办。哎,文涛的图纸设计出来了没?”
“他呀,等你电话呢,来,文涛。”
于文涛接过电话呵呵笑着,吴敬仁知道他“呵呵”意思,取笑他还是和姐姐亲,于是说,“懂了,别呵呵了,有屁快放。”
“呵呵,懂就好。”接着,声音严肃起来,“打粉自动设备的仓库进料口怎么解决?还有,这套设备出自黄江生化,我们照搬会不会引起知识产权纠纷?”
“呀,这两个问题我都忽略了。听口气你有了考虑,说一下。”
于文涛说,“改头换面就是了,打粉机设在仓库,然后用输送带传送粉料,说白了,就是怎么省力怎么来,啥自动人动的,糊弄一下黄江人得了,甭给我提自动。”
吴敬仁心里说,你这家伙玩世不恭毛病就是改不了,同时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说,“行,按你的意思办。”
“哎,哎,进料口还没说呢,我想了半天也没好主意。这东西别看微不足道,可麻烦了,既然是自动,肯定会用大功率打粉机,靠人工往进料口装料,四个人都不够,而且累得要死。”
吴敬仁脑子一闪,说,“笨蛋,仓库装一台小型行车,用抓机不就行了。”
“好你个卖国贼,把这么重要的一环瞒着我们,什么意思你!”
“冤枉,我根本没想进料口的事。”
于文涛兴奋地:“哎,哥们,千万不能告诉他们用行车,把这个难题留给他们,用人力还是用铲车,随他去了。哎,给我留个机会呗,等这阵子忙出头绪,我去看你,借机……借机,呵呵,你知道的,行不?”
“文涛,不是小瞧你,就你这个德性,来了也没用。不说没用的,真的,你一旦腾出时间,马上过来看我,我……唉,不说了。”
“敬仁,怎么啦,说得好好,突然这样了?”
“没事,挂了吧。”
电话里传来王晓寒的声音:“敬仁呀,我们都想你!这样吧,我让若雯去看你。”
“寒姐,不用,我就这样,一时一时的,一会儿就好。”
“真不放心啊,我们好歹有这么多人,可你只有自己。”
“寒姐,不说了,越说越难受。家里好吗?我是说爸妈的情绪。”
“好多了,看了你的信,几天不吃不喝,把我和若雯都快吓死了。后来,慢慢好了,昨天,把你寄来的手表戴上了。”
“真的!”吴敬仁惊呼。
“姐还能骗你。敬仁,改天给爸去个电话,光有信不成啊。”
“好,好的!晚上,我一定打电话。虽然喊了多年的爸妈,此刻还是有点紧张。”
“是啊,儿子的心情与女婿还是有区别的。你几点打电话?”
“这个,姐就不要在场了。”
“知道的,可是,我和若雯都和爸妈住在一块,问你,就是想回避。”
“晚上,八点。”
“嗯,知道了,保重!”
挂上电话,吴敬仁心空了,仿佛一只鸟儿在湛蓝的天空一直向南天飞翔。耳边,响起苏蝶儿的歌声。他拉开冰柜门,拿出一瓶白兰地,嘴对着瓶口一气喝下,然后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入睡。
梦中,他遇见王晓寒走进他的办公室,与他头挨着看图纸,生命化作一张白纸,往日的生活被过滤得干干净净,他把握铅笔的手搭在王晓寒肩上,两个拥抱在一起。这个过程很长,他想得到的更多,只是不断有人过来说事,郭连成,朱斌还有周如生。
甜蜜的梦终于醒来,床头灯发出微弱的光,床边坐在一个身影,他以为还在梦中,身子一动,苏蝶儿急忙起身,如释重负地:“终于醒了啊!”
“你——怎么在?”
“晚上来喊你吃饭,见你喝醉了,担心,一直守着。”
“谢谢!几点了?”
“凌晨三点。你想吃点什么?有方便面,八宝粥,牛奶。”
“什么也不吃,你快点回宿舍。”
“我不困,想和你说会话。”
“不,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吴敬仁起身。
“好吧,好吧……吴总,您要的教材我给你找到了。”
吴敬仁茫然地:“什么教材?”
“微生物大学教材。”
“噢,谢谢!蝶儿,快回去。”苏蝶儿点头,很不放心的离开。望着她的背影,吴敬仁梦境浮上心头,气恼地恨不能从床上跳下来,一头扎向窗外,心里呐喊,为何,理性的爱与本能如此冲突!为什么,该死的遗传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