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颜芹离开座位,回退几步,深深鞠躬,泪水落了一地:“感谢董事会给我的再生之恩!颜芹对安先生在天之灵起誓,今后,若有半点私心……”
张雪梅打断:“我最不想听的就是起誓!你只需记住,我敢用你,那是因为对董事会有足够的信心!你想怎么做只管做好了。好啦,我的节目结束。郭主席,请你来没别的意思,也不担心你造反,就是想领教一下,你到底还有多少计谋。是吧?周总。”
周如生捂着嘴,小声地:“我都不敢说话了。”
郭连成倒满一茶杯酒,对周如生举起:“周如生,有什么不敢说的,可是心里有鬼?我就不怕!”
周如生不理会,把目光转向窗口。这时,窗台上有一只花猫隔着玻璃朝室内望着,他伸手推开窗户,那只猫后退了一下又跳了上来,水汪汪的眼睛像两颗宝石,望着他发出一声缠绵的叫声。
周如生朝猫嘘了一声,猫不但没有走,反而更近了,咪咪地叫。
周如生笑道:“你叫什么,只不过小畜生一个,谁把你放进来的?既然来了,我也不想作恶人,也好让两位董事长知道,我也是有同情心的。”说着,伸出筷子,把刚端起一盘鳜鱼头夹掉,搛起来扔到窗外。
那猫“呜”地一声扑了上去,叼起鱼头跳下了窗台。
郭连成毫不介意地看周如生一连串的动作,等猫跑掉,说:“哎,周如生,你这好心能换来什么?我想一下,酒店老板才不关心上来的鱼被人吃了还是被猫吃了。事实上,无论是猫吃也好,鼠吃也好,盘子是啃不下去的,只要盘子还在,明天照样可以盛鱼。”
周如生听着,突然伸手拿起茶杯,摔在地上,一声脆响,杯子碎片四散。门开,服务员满脸惊愕,不等她说话,周如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的钞票:“给你,我只想吓唬一下猫而已。”服务员听得稀里糊涂的,拾着地上的碎盘片。
张雪梅拍着胸口:“哈,你吓猫,倒是把我吓着了,若是几分钟前,你摔了杯子,只怕许颜芹的部长没得当了。”
郭连成仍端着酒杯,说:“你也就这么点本事,有胆量喝下去。对于酒,大家都知道,我怕得很,可今天为了向两位董事长表示祝贺,我豁出去了!”
周如生好像没听见,问服务员:“岛上养猫干什么?”
“岛上有老鼠,用了许多办法都没用,老板才养了许多猫。不过,有的客人喜欢,多数是女客,常常逗着猫玩。有的男士为了讨女客喜欢,特意点一盘小炒鱼专门给猫吃。”
郭连成等得不耐烦,沉下脸来:“周如生,躲什么!不敢应战吧?我知道你为何生气,不就是为了录音的事吗?哎,当着董事会成员的面,我且问你,唐再兴说的可是真?”
周如生这才正视郭连成:“老郭,论耍心思我不如你,若是喝酒你不是我的对手,老实坐着,这里哪有你说话的权力。张董事长让你来,不是看重,而是担心你继续捣乱,而我拿你根本不当回事。清源生化的领导核心成立了,你若敢再像前些日子唯恐天下不乱,我让你后悔下半辈子。”
郭连成讥讽地:“你不就是有个练武儿子,还有一个……”
“好,好!不就是喝酒吗!来,陪你喝了。”周如生摆手。
张雪梅眉头一挑,顿生疑窦,周如生为何要害怕郭连成说下去,看来,这“还有一个”说的人无意,听的人心虚。
她见王晓寒沉默,小声说,“嗨呀,酒桌上哪有正话,让他们闹吧,就想看有人这么斗酒。”
周如生斟满一茶杯酒,端起说,“老郭,这杯酒我先干了,然后再与你碰杯。”他把酒喝下,眼里溢出泪水,再斟一杯酒,说,“刚才那杯酒是我敬你的,不想与你碰杯,因为知道你不胜酒力,担心你在安夫人面前出丑。老郭,我知道你的心思,想借孟莲录制的东西向我发难,让我把总经理的职位让出来。可你应该明白,这不是你工会关心的事,至于人事上的安排,应该有两位董事长考虑,你就不要费心思了。来,干了吧,让我们摒弃前嫌,携起手来辅佐两位董事长,把安董事长开创的清源生化发展下去!”
郭连成见周如生干杯,放下酒杯,揶揄的口吻:“你这样说,我还不喝了呢。周如生,我明确告诉你,在你们开会的时候我也在开会。你们有了结果,我们也有了方案。今晚,是我代表工会给张总打电话,明确告诉她,工会不承认新董事会,我们只承认这个公司所有一切资产属于安董事长的。张总为了息事宁人,才答应恢复颜芹的部长职务。其实,颜芹不用任何人恢复,有工会支持就够了。”
张雪梅听着,心里暗喜,这个老郭太聪明了,理由充分,目标准确,用他来当抢,周如生死定了。她见周如生满眼疑惑,笑道:“老郭,不是说好了吗,桌上不说不愉快的话,我为了大局让了你一步,还要怎么样呢?公司真的不能再闹了!”
郭连成小声地:“你现在当然这么说了,若是让我当董事长,我也会这么说。说句不该说的话,这个董事长你就不该当的。你当,不单我不服,所有的职工都不服。”
张雪梅做出尴尬的表情:“哎呀,怎么是这个样子。许部长,你什么意思。”
许颜芹换了人似的,绷着脸:“我刚才说了,只对张董事长负责!”
胡学峰站了起来,指着郭连成:“我警告你,要对今天的行为负责!出去!”
张雪梅沉下脸:“老郭,既然你撕破了脸皮要闹下去,我也没得办法,无非继续乱下去。没什么,我们不怕,总有你闹够的时候,清源生化总有风平浪静的那一天。你想说的话都说了,请回吧。”
郭连成站起,对许颜芹说:“我们走。”
两人走后,朱斌义愤填膺:“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强烈要求,开除这两人!”
胡学峰跟了一句:“我同意。”
张雪梅看着王晓寒:“安夫人,要不,还是你来当董事长吧?”
“雪梅,恕我直言,如果我们遇事就妥协,清源生化真的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了。那样,我还不如离开了好。”
周如生说:“我支持安夫人的意见,我真糊涂了,下午我找郭连成谈话,说恢复他工会主席职务,他像个孙子,刚开了职工大会,突然变了!”
张雪梅察觉出周如生开始疑虑,才说:“下午我去了银行,李行长说我们公司使用假公章,银行决定冻结我们的账户,营业部把这个决定通知许颜芹,这才给了郭连成可乘之机。”
周如生说:“这还不好办,明天用公章补上一份正式的文件不就行了。”
“哪有这么简单。李行长说,需要法人代表签字才可以。哎呀,不说了,先让他们闹去。吃饭,明天我再与老郭好好谈一下,不行的话,我把副总的职位让了。”
“我坚决反对!”周如生断然的语气。
王晓寒说:“好了,我们吃饭,相信问题总会解决的。”
一顿丰盛的晚宴草草结束,上了岸,张雪梅和王晓寒,胡若雯同车,周如生和朱斌,胡学峰同车,前后离开。
路上,胡若雯困惑地:“张总,你说的话连我都不信,如何能骗得过周如生。”
“那你还觉得什么?”
“我觉得,你是暗里唆使老郭他们逼周如生让步,把董事长的职位让给安夫人。”
张雪梅笑道:“你的感觉只对了一半,过几天就见分晓。”
回到公司,张雪梅料定周如生会来找她,连打几个哈欠,说:“太累了。”
三人上了综合楼,各自回自己房间。张雪梅刚坐下,手机响了,周如生阴冷地语气:“我有话说。”
“哎呀,明天吧,累死了。”
“不行!谁知道明天又会出现什么状况。你说,是在你房间还是办公室。”
“这么晚了,哪里都不合适,电话里说吧。”说着,她悄然开启手机录音。
周如生说:“也行。不过,不可以挂断。”
“行啦,说吧。”
“雪梅,你把我三岁孩子?这么个雕虫小技!你死了这个心吧,想让王晓寒当董事长,不可能!她懂什么?我凭什么听命于她!”
“老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当董事长吗?”
“当然知道,还不是一句玩笑。”
张雪梅想要的话没出来,追问一句:“既然你承认是玩笑,我也不好当真,只是想请你出面,替我对吴敬仁解释一下,澄清我与安先生的绯闻,我呢,从此安心当董事长。”
“那不行!我不能打自己嘴巴,见了吴敬仁我还会照以前的话说,反正死无对证。”
“那你何苦呢?费这么大心思让我离婚,难道就是为了好玩?”
“时间还没到,我说了也白说。总之,我这个人只愿意做,不愿意说。我当不了董事长老公,谁也别想当!”
张雪梅大怒:“屁话!你什么东西,干预我的婚姻了!刚才还说是一句玩笑的话,这会又这么说,我明天就找个人嫁了,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不能让你怎么样,但董事长没得当!”
“放肆!你有什么权力?”
“有没权力不是说的,是做的!她王晓寒有权力,怎么不当?雪梅,别闹了,让老郭安分点,任他怎么闹都没用的,闹下去,受损失的不是别人,是你我。”
张雪梅突然笑了:“挺好玩的,我还真想跟你比个高下呢。”
“雪梅,我就喜欢你这个味道,说好了,玩输了不带恼的。”
“老周,我真看不出你还有什么本钱。挂了,你好好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