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得出奇,她能听到耳膜周围的脉搏跳动,躺在蚊帐里,翻来覆去无法入睡。过了一会,她觉得衣服裹在身上很不舒服,索性把短袖衫和长裤脱下,只穿着短裤和胸罩,侧翻时,玉镯从腰间划过,一丝凉意渗入肌肤,在体内繁衍。手到之处,刺激仿佛穿透了肌肤,与手腕上的玉镯拥抱亲吻。她不再克制,索性放纵感觉。不一会,她周身炽热,浑身发抖,蹑手蹑脚走到门前,想开门的瞬间,另一个声音说,别呀,这是家,不是旅途。在外面,无论发生什么事,人一走都是一场梦发生,家里可不一样,什么事一点不会少的。这个世界上,无论多么高尚的人,只要堕落不被人发现,都会堕落的。她强迫自己回头,到了卫生间门前,走进去打开水龙头,把脸沉入水中。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她便敞开房门离开,到昨天看好的瓷砖店,递上清单,店家开始装车。付款时,她问,你有装卸工吗?
“有,有。门前打牌的都是。哎,过来几个。”声音一落,扑克散落一地,围上七八壮年汉子,抢着问,去哪。罗青竹说了地方,听的人发愣,说没去过。店主说,你没去过的地方多了,去过的地方谁会需要你们?说好,你们谁去。几个人争执了一会,四个人留下,其余人回到原来的地方捡地上的扑克。罗青竹问,什么价。回说,老价,到哪里都一样,一箱子瓷砖五块。罗青竹算了一下,一百二十件,总计六百元。她有些心疼,说,可能少一点?三元?
四个人同时摇头。店主说,都是这个价。罗青竹无奈地上车。
到了楼下,装卸工昂头看着楼,问,几楼?
五楼。
“噢,那可要说好,一层楼加一元上楼费。”
罗青竹喊了起来:“你的意思是,一箱子要十元了?”
“是。”
“是你个鬼呀!五元我都不知道怎么出的,你还翻倍了。”
几个不悦,说了一些难听的话。司机说,大姐,都这样的。
“什么都这样!你们是合伙讹人,我不用你们卸了。”说完,气愤地给店主打电话。店主说,当时你也没说五楼,若说了,肯定告诉你这个价。
“那你说怎么办吧?反正是由你负责送货的。”
“是我送货,没错。我只能负责给你送到楼下,不包括进房。”
罗青竹毫不犹豫地:“那行,你让他们卸吧,我自己找人扛。”
店主给司机打一会电话,四个装卸工才骂骂咧咧地把瓷砖往地上卸。他们为了省力,把瓷砖排成两排,堆得比车帮还高。十几分钟,一车瓷砖卸完,货车呼啸而去。罗青竹看着比自己还高的两摞瓷砖,一咬牙,说,累死拉倒!
瓷砖堆得那么高,她怎么也够不着,围着瓷砖转了一圈,想找一个能踩的东西,把上面的瓷砖搬下来,看了看,只有向北方的摩托车能用。她走过,刚动手,摩托车发出刺耳的报警声,向北方从楼上窗口弹出头,看着问:“你动车干什么?”
“瓷砖太高,我想踩着摩托搬下来。”
“装卸工呢?”
“他们胡乱要价,我让他们走了。”
窗口的头缩回,不一会,楼内传来脚步声,罗青竹心想,这还差不多。
向北方出了楼道门,手里拎着宽布袋,看了罗青竹一眼,说,“什么钱都想省。”他从摩托车傍边走过,欠着脚跟,把背带如拉锯一样,顺着瓷砖箱子缝隙拉入,到了中间还继续拉,一直拉到另一端合适的部位,接着把背带另一头也拉进去。
看着,罗青竹明白了,他是要背起来。数了一下箱子,提醒的语气:“四箱子,太多了吧?”
向北方不理会,系好背带才说,“你到对面推着,不要用力,主要防止倒了。”
“哦。”她很听话地按照他说的,用双手撑着瓷砖箱子,只觉箱堆微微一晃,再一看,向北方背着高高的四箱子瓷砖,迈着稳健的步履进了楼道大门。她轻声地说,真男人啊!
接着,她跑过去,抱起一箱瓷砖快步跟上。上了三楼,她累得喘不过气,抬头看着上面,一摞瓷砖箱下两只脚步还是那么稳健,有力。她憋了一口气,继续上楼,等她进了门,见瓷砖箱整齐地堆放在墙边,向北方急忙过来,接过她怀里的瓷砖,说,“你不用下去了,我一个人可以。”
“那可不行!有累一齐受,有苦一块吃。”
向北方嘲讽:“你比我还会蒙人,你吃苦为了自己,我凭什么?”
罗青竹这才觉得自己口误,说,“要不这样吧,搬了瓷砖,我给你六百元,如何?”
“唉!你可真抠门,若不是看你昨晚给我买吃的,给一千元也不干。我们是凭手艺挣钱,这力气活,从来不干。”
“那行,从今儿起,我天天给你买吃的。”
“我可说好了,水泥、黄沙别指望我。”向北方犹豫一下说。
“行,我听你的还不成吗。”
瓷砖背了一半,向北方有些累了,坐在瓷砖箱上抽烟。罗青竹更累,用餐巾纸擦着头上的汗水。她见向北方盯着她手腕,心里一颤,完了,被他发现了,瞬间思绪一转,我为啥紧张,我可是花了四十元钱另加一对耳环买的,就算那个被我扔了,偷他一个也就是几元钱而已。
“哎,看什么呢?”
“你这手镯哪弄的?”
“怎么了?买的呀,花了一千多元买的呢?”
向北方起身凑近了,看了一下:“一千元,我给你一百个。”
“啥!你的意思,我这个镯子是假的?”
“假的不能再假了,这东西,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罗青竹手点着镯子,装出惊喜的样子:“你懂玉?”
“真的不懂,假的能看出来。实话不瞒你,像这样的假东西,我卖出去不下三百个。”
罗青竹装出吃惊的样子:“噢,你原来是一个卖假货的?哎,假镯子能卖多少钱一个。那,怎么卖呀?”
“这个,不好说,全凭感觉。我没事的时候,常在南河大桥头等活,闲着无聊,若是遇到有心事的女人就会想法套近乎,把镯子卖了。哎,你这镯子那弄的?”向北方有些紧张。
罗青竹深吸一口气,侧过脸,耳朵对着他说:“你眼睛不好使,不知耳朵如何?”
向北方嘴里的烟卷掉落:“我的妈!你呀——”
罗青竹把脸扭过去,“哼”了一声。
“哎,阿姐!真对不起呀!那天回去后,我后悔得要死,第二天去江边想把耳环还给你的,可是你没去。后来,我接了活没时间去。真是老天有眼,让我遇见你了。快,上楼,我把耳环还给你。”
向北方说着,背起四箱瓷砖,快步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