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2 / 2)

赣江从这里流过 聿苏 2968 字 2021-07-08

“从邮局刚取的。我们与他交情也不深,来这里就是冲着活来的。”

罗青竹忙说:“好吧,你们接着干吧,我去莆田找他。”

四个人商量了一下,说,“你不在,这活没法干。”

“你的意思他给的钱不够?”

“够。万一需要买东西呢?你看,他写的清单,就是家具这一项,光有木料,靠联、拉手、油漆都没买。”

罗青竹想了一下,说,“你们看一下,还缺什么,我都买了来。”

几个人挨房间看了一遍,商量着需要的东西,然后开出一张购货清单。罗青竹看了,说,“你们干吧。等我验收了,这一万八再还给你们。”

“说好的,先给钱,再干活!”四个人傻眼。

罗青竹冷笑:“上了一次当还不够吗?不干拉倒,我找别人。”

一番讨价还价,四个人同意把身份证复印件交给罗青竹,先要三千元生活费。于是,三个人留下干活,一人陪罗青竹去复印身份证。

罗青竹用两天购齐了清单上的物品,卸完货,一刻不停地拎着旅行包去了车站,走到半路,想着为了不影响向北方夫妻感情,决定乔装打扮成一位男士。进了理发店,说,“剪一个男士的三七开的发型。”

老板确认了两遍,才动剪刀。

理好发,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尽管早已做好心理准备,还是吓了一挑,觉得镜子里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令人生厌的怪物。脑子里闪过,这个样子,我看了都厌烦何况他呢?不去了,也许过些时日他会给我电话,要是连电话都不来,找到了又怎么样。

她拎着包懊悔地走着,走到了新家的街口,不由止步;我还回去做什么?去让那些装修工耻笑。回娘家?更不能!唉!我怎么成了无家可归的人了。

她站在街口,左右望着,街的对面门上写了几个蓝墨大字,“此房出租”。她楞了一会,拨通联系电话。

房主很快过来,六十多岁老头,上下打量她,问:“刚才是你吗?”

“是。我想看一下房子。”

“你哪里人呀?”老头说。

“本市的。”

老头不信,说,“那怎么来这里租房子。”

罗青竹见他想走,只好实话实说:“刚离了婚,新房子还没装修好,所以临时租的。”她递过身份证,老头看着,再看她,说,“怎么看都不像,不过,我的房子最短也得租半年,一个月一百。”

进了房间,原来是三间纵深连通的,最里面一间有几样简单家具,至少,不需要买任何东西就可以安身。她想,反正房租不贵,管它几间。

付钱的时候,老头说,“我就住对面的小卖部,你有事找我。”

老头离开,室内空得吓人,罗青竹看着一张脏兮兮的硬板床,觉得买新被子太可惜,踌躇了一会,还是下决心回装修的家把地铺取来。出了门,心里闷着一口恶气,臭男人,我什么样子,关你们什么事!

正如她预料的,四个装修工见了她目光躲闪着。她不说话,进了卧室把床上的铺盖卷起,用一根电线捆好,扛起来离开。

门卫见了,怪怪的声音:“大姐,怎么这样了?”

“唉,不小心,头发被火燎啦,只好这样。”说着,她为这个解释得意。有什么呢,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说不定,过些时日向北方会给我电话呢。也许,我们命中注定了这段离别之苦。

这以后,罗青竹整天躲在阴暗的空房内,看电视,读言情小说,等向北方消息。

忽然一天晚上,她接到唐再兴的电话,淤积十几年的怨恨霎时复活,仇恨如炉灶中塞满的干柴,憋闷已久的火焰找不到爆燃的出口。她克制着,听唐再兴说,“听周如生说,你和一个外地的装修工私通才离婚的,我就觉得不可能,像你这么高尚完美的女人怎么可能看上一个装修工……”

她听着,怨恨不由异动,周如生怎么可以把夫妻间对外张扬?她知道唐再兴的人品,事情到了他那里,等于烂肉掉进粪坑里,经他咀嚼发酵,恶臭与苍蝇哄然四散。

她把电话摔在床上,嘶哑地嚎叫:“周如生!你为何这么对我!你想离婚,我离了,为何还要至我于死地?”

手机没关上,不断传来唐再兴叫喊:“青竹——青竹!你在哪?”

她哈哈地大笑,想着,你也喊起青竹了,好啊,好!周如生,既然你不嫌丢人,那我还有什么要顾虑的,我今儿豁出去了,不但与装修工私通,还要与唐再兴私通,看你还有什么脸当总经理!来吧,来吧!我还怕什么?一条贱命而已。

她抓过手机,哭着告诉唐再兴自己的地址。

唐再兴来了,穿了一身新衣裳,头发打了摩斯,进了门,看了罗青竹一眼,眼里忍着时来运转的惊喜:“太不幸了,齐天大的不幸啊!这才几日就把你,什么都清楚了!”

唐再兴越说越义愤,把周如生请他喝酒,如何唆使他散布张雪梅与安南山绯闻,让他去张雪梅老公单位散布谣言的事添油加醋地说来,最后说,“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他的用心是一箭四雕,把安南山赶走;让张雪梅离婚;他当董事长;娶张雪梅当老婆。他-妈的,我他-妈什么不懂,还真以为我是傻子呢。青竹,我知道为了胡学峰的事对不起你,可我没有恶意,就是太喜欢你的缘故。青竹,人说,人的缘分是天定的,该着胡学峰福浅命薄才让我传信;该着周如生不知足,有了你这样一个好老婆还想更年轻的;也该着老天给我一个机会,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罗青竹摇头,心里充满对周如生的仇恨,噢,看来,向北方的感觉是对的,只是无法看透你。好啊!好——

“青竹,我虽然没有一官半职,也没有钱,可我有一颗爱着你的心。从今以后,我戒酒、戒烟,每月的工资足够你我生活的。走吧,搬到我那去!”说着,动手拉扯。

罗青竹厌恶地转过身,告诫自己,怎么可以与这种狼狈为奸?无论周如生如何糟践我,也不能把自己的身子沾染蝇蛆。唐再兴,该是了结我们恩怨的时候了。

她转身,装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说,“太晚了,你走吧,让我一个人想一想。”

唐再兴顿时像松绑的公猪,抱着罗青竹乱啃。

罗青竹差点呕吐,说,“受不了你身上新衣服的味道。”

“我脱了,在床上说话。”

“哎,先别急,我把热水拿来,你把身子擦一下,最受不了身上有气味的人。”说完,她推开唐再兴,到了中间的房间拎了两瓶热水,然后往洗衣盆放了些冷水,端到唐再兴面前。

唐再兴猴急火燎地脱衣,罗青竹把灯关了说,“把衣服放在椅子上。”

“好,好!”

黑暗中,罗青竹听见了水响,伸手端起椅子到了最外面的一间空房,把衣服放在地上,移开椅子,用打火机点燃。

火光一起,唐再兴问:“你做什么?”

她大声说:“没事,天太冷,担心你冻着,烘烤一下房间。你洗好了先上床。”

衣服烧了一半,衣兜里的手机和钱包露了出来,她用火钳把钱包和手机夹出来,想了一下,把手机卡取下丢进火中。

唐再兴惊呼:“怎么有衣服的味道?”

“几件破布,一会就好。”

明火熄灭,罗青竹泼了水,一声不吭地开了门,出来后把门锁上,心里说,看你这只癞蛤蟆如何逃脱。

罗青竹打车回市里找一家旅社,心情松弛地躺在床上。

第二天一早,她走到门口侧耳倾听,里面静悄悄的;轻轻踢了一下门,还是没有动静。难道从后窗逃走了?等了一会,她才把锁打开,门突然开了,唐再兴身上裹着被子,疯狗一般扑上来。罗青竹慌忙躲开,站在街心厉声地:“不告你也就罢了,还这么凶!好吧,不往死里整,难解我心头之恨!”说着,掏出手机。

唐再兴当即服软,哀求:“我错了!我不是人,不该痴心妄想!饶我最后一次吧!”

“滚!”

“这让我怎么走啊!让我等到天黑再走吧。”

“不行!马上滚!不然,我报警。”

“我滚,滚……”唐再兴探出头,左右看着,见街上无人,裹着被子跑出来,先朝市内方向,跑了十几米,折回往郊外跑。

罗青竹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淤积已久的怨恨在心头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