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权当我什么都没说。周哥,我的钱得先给。”
周如生恼怒,说,“你事情没办成,坏了我的大事,凭什么给你?”
秦西同好像料到会有这句话,说,“你说公章在张雪梅身上,我和兄弟们差点把她裤子都脱下来,这才证实你说的情况有误。说千道万,该我们干的活都干了,问题出在你这里,不给钱说不过去吧?再说,电话里我问你能出多少钱,你说的一个人一万元。我说带二十人可够。你说多带些,人少了镇不住。哎,周哥,我可是按照你的要求办事,现在几十口人整天挤在我家里吃喝拉睡,你这么说,不是把我往死里逼吗?行,也行,我光脚不怕你穿鞋的,让那些整天在我家要钱弟兄都来公司,这些话,你还亲口对他们说。”
周如生口气软了下来:“哎呀,不是公章没拿到惹的麻烦吗?许颜芹反水,不听话,想换个财务部长也不能,你让我一时半会哪里弄这么多钱?”
秦西同发火:“若是我一个人,好说!可是几十口道上混的兄弟,靠的是替人做事吃饭,你不给钱,我真的没办法交代。你多少先给一点也好打发一下,好让他们别整天把我家当饭馆。”
“西同,我真的没钱,本想从客户那里弄一些,张雪梅发了公函,把所有财路都堵死了,再等些日子。”
秦西同沉默片刻,问:“你说个具体时间。”
“真的说不准,谁知道结局在哪里。”
“周哥,这话与不给一个样,这样吧,你写个欠条,我拿回去给他们看一下,也许能把他们劝回去,你要不同意,狗日的不把他们都叫来让你管饭。”
周如生想,看来只好让周建出面了,说,“这样,我明天答复你如何?”
秦西同脸上露出毫不妥协的表情:“那你说,明天钱从哪里来?”
“你这么逼也没用,有钱还会拖到今日?实话实说,张雪梅在楼上开会,十之宣布罢免我总经理职务,好在有王晓寒挡着,你弄些人来公司一闹正好火上浇油,王晓寒顺势把我踢了,到了那时你我都是一样的人,说什么都是空话。”
“周哥!周哥——这是你说的话吗?好——你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趁你没免职的时候,把车抵押给我,什么时候有钱再把车还你。你若被免职,这台车谁也别想要去,你看如何?”
周如生肺快要气炸,想臭骂几句,轰他出去,想到他刚才说李立威雇人砸车的事,万一撕破脸皮,他把此事说出去后果不堪设想,于是无奈地笑着,说,“也好”。
他把车钥匙掏出来慢慢放在桌面,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秦西同:“我这人,为了义气什么都舍得。”
秦西同拿起钥匙,掂了掂,不放心地:“咱俩口头说了不行,明儿张雪梅问我要车,我不能不给,周哥,写个字据留着对付张雪梅。”
周如生抬起手臂想拍桌子,还没落下手伸向后脑勺,为难地挠着说:“不用了吧。”
“那不行,没有字据车还是柠檬酸厂的,你都不当总经理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怎么写?”周如生眼泪都气出来了,装出难受的样子问。
“你就写,因公司欠我五十万元,经双方协商同意用公爵王轿车抵押,三个月内,如不能还钱轿车归我所有。”
周如生心里冒出一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于是,他从抽屉里取出信纸,。这时,陈山松进来,嘲弄的口吻:“别发火,我们是奉命行事。”
周如生冷笑道:“奉谁的命?”
“郭主席。”
“他——算什么东西?一个连董事会成员都不是的打工仔,有什么资格对一位董事下命令?”
陈山松摇头,哀叹:“我今天算看透了,你啥水平?本来,我心里还剩一点对你的尊重,要求胡秘书来宣布张董事长决定,郭主席说你不配。看来,还是他了解你。念你当总经理这么多年,我给你面子,请把钥匙交出来,否则,你会很难堪。”
周如生喊叫:“就算交,也不能交给你们,要交也要交给安夫人,她才是公司的真正老板。”说着,夺门而出。
陈山松出门,上前拦住。
彭萍萍说:“不用理,他的钥匙太脏,换锁!”
过道里站满人,唐再兴躲在人群中大声喊:“老周,下来了?你不怕的,罗青竹开了一家饺子店,去那里端盘子洗碗,说不定干好了她提拔你当大堂经理。”
一阵哄笑涨满整个楼道。
周如生止步,冷漠地看着对面的人,用极低的声音说:“你们都知道的,我一向让着张雪梅。说实在的,在这个公司她比我重要,我从一开始就力挺她当董事长,现在也不后悔,毕竟我是董事会成员,公司干出效益,我不做事干拿分红,谢她还来不及呢。希望各位好自为之,别犯在她的手下。我没得职务还是董事,你们惹恼了她,下场不用我说了。”
有人骂道:“妈的,太不公平,应该把他的股份拿出来分给大家!走,找张董事长去。”
祝姣曼站在周如生近前,说:“张董事长回家了,明儿再找吧。”
周如生心里顶出一口恶气,发现祝娇曼给他一个眼神,豁然明白,心里说,好聪明的一个女人,竟然猜出我的心思。张雪梅——你敢死,我就敢埋!别以为免了我就天下太平了,老子不可能把冒死换来的机遇拱手相让!说好了,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当你的董事长,我做我的总经理,说不好,今天就是你我两人的末日。
想着,周如生脑子里漫过弥天怒火,快步穿过人群,在吵杂的起哄声中走出公司大门,到了大街,拦一辆出租车直奔张雪梅的住处。
周如生走进张雪梅居住的小区,一眼看见她的车停在楼下,到了近前拨通电话,张雪梅没接,再拨竟然关机,默然思忖,我来是向你求饶,求你给我一线生路,从今后,不再有任何非份之想,老老实实,死心塌地当总经理,这个要求过分吗?你为何要把我往死里逼?
看着车,他心里冒出砸的冲动,让警报声把张雪梅引下来,刚要动手觉得有份,让她耻笑。于是,他围着车转一周,下意识蹲下,掏出钥匙慢慢放轮胎的气,直到轮胎瘪下才吐出一口恶气。刚想起身,忽见有人向楼道口走来,他弓着腰,利用景观树遮挡,做贼一般地躲开。
行人进楼道口,张雪梅出来,从衣着上看出,好像要见什么人。周如生疑惑,她这个时候会去见谁?王晓寒?不可能,女人见女人需要刻意打扮吗?
忽然,他明白了,张雪梅这是去祭拜安南山。
瞬间,周如生脑子涨满热血,心里骂道,该死的秦西同,把老子的车拿去了,不然,我可以跟着她在安南山出事的地方了断恩怨。
他见张雪梅看了一眼瘪气的轮胎,猜着她会给胡若雯电话,让她再派车,没想到她竟然离开。
周如生躲在景观树后面,看着张雪梅径直走向小区大门,顺着墙根尾随窥视。出了小区,张雪梅站在路边左顾右盼,向一辆出租车招手,周如生顿生疑窦,安南山出事的地方有几十公里,怎么可能乘出租车。他正想着,张雪梅上了车。
周如生想,这是要见谁?市委领导?不会的,她这个人心里只有安南山,就算去见领导也不会刻意打扮,更不可能可穿平常很少穿的礼服。思忖见,忽见出租车过了南河大桥的路口,转向北方,周如生差点“噢!”出声,想起来了,她这是要去冥岗山。
周如生的心怦然跳起来,一连串的“好,太好了!”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呀!当年,安南山没死在那,如今活该你补上。周如生脑子里飞快地计算着,张雪梅出事后,他是最大的嫌疑,如何应对警察的询问?
想一下,再想一下,既然老天给了机会,一定会留下玄机……周如生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