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生眼角溢出泪水：“想我周如生如今到了这步田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的话还没人信。也罢，我签字就是了。”

许颜芹当着大家的面，念着记录。祝姣曼听着，心里惊颤不已，若不是亲历其中怎么可能把周如生看得如此清楚。他歪曲真相的能力达到登峰造极的程度，由此可见，他以前对我说过的话是何等的虚假。可是，他为什么要替我开脱？算了，懒得把精力浪费在他的思路上。

许颜芹念完，周如生和在场的人都说“句句是真”。周如生伸出手接过记录签上自己的名字。彭萍萍递上印泥，陈松山说，“用什么印泥，用瓶子里的血就是了。”

祝姣曼一刻也不想呆，愤然离开。

出了病房，身后传来许颜芹的喊声，祝姣曼不理，越走越快，走出急救中心大门，跨上摩托车疾驰而去。

家里的院门敞开着，祝姣曼骑着摩托车直接驶入，车子停下的同时，堂屋里涌出几人，妈妈、隔壁的李姨、王晓寒、吴华，还有程方。

妈妈扑上来搂着祝姣曼，儿呀，心呀地哭喊，恨不能把女儿揉进自己的胸膛。李春香说，“银花，哭有什么用，进屋说话啊！”

众人进屋，祝姣曼与王晓寒对视一眼，猛地上前，两人紧紧拥抱着。两个身体贴在一起抖动，哭声合在一起。

许银花突然哀嚎：“祝百宅——你在哪啊！救救你的女儿吧！一直没对你说，小曼是你的骨肉啊！因为赌气，你活着我不说，故意气你，你死了我也不肯说，是恨你怀疑我！你在哪啊！”

李春香过去堵她嘴：“胡说些什么？是不是急昏头了。”

许银花哭喊：“晓寒，原谅小曼这一次吧，从今以后，我吃斋念佛，终日香火不断，别让小曼坐牢！不能啊！”

祝姣曼与王晓寒分开，走近妈妈：“妈，有要紧的事对你说。”

许银花哭喊声戛然而止，急抹一把泪：“孩子，你说，让妈妈做什么？”

“妈，你现在就去医院，照顾周如生！”

许银花眨着眼：“什——么？照顾谁！”

祝姣曼深叹一口气：“现在柠檬酸厂的人都走了，周如生身边没有一人，药费还欠一千元，担心万一有事我的罪责更重。”

王晓寒恼怒地：“怎么会这么做！她们……”

祝姣曼过去阻止王晓寒打电话：“待会细说，现在要紧的是让妈妈过去。”

许银花慌了手脚：“好，这就去……春香，陪我一起去，可不能让这个恶魔出事啊！”

两位长辈正要离开，程方说：“等下，姣曼姐，医院的事交给我吧，我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一定会竭尽全力让他尽快脱离危险。”

祝姣曼感动地：“程排长，大恩不言谢！你对我的帮助铭记在心，待我了结此祸，一定会答谢。”

程方说：“曼姐，休要说答谢的话，这个晚上对我来说是人生的一次颠覆，许多苦恼的事豁然化解了，你的行为注定会影响我一生。我走啦！”

吴华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祝姣曼和王晓寒送他们离开，两人站在院内，借着月光彼此注视。

王晓寒先开口：“实在不忍让大娘心碎，要不……”

“没有要不！刚才在医院我再次领教了周如生的阴狠，狡诈，也领教了许颜芹的手段。以后我不在你身边，第一个要防的就是许颜芹。”接着，祝姣曼把周如生在张雪梅墓地对许颜芹老公死的分析说与王晓寒听。

“这个，我爸他们也有过同样的看法，对她，我多少还能把握住，在目前的情况下她不会有什么动作，我会小心的。”

“晓寒，告诉我，人事上怎么安排？以免让我牵挂？”

“生产上，用郭连成，销售我想用许颜芹。”

祝姣曼欣慰：“我也是这样想的，眼下，许颜芹争的就是这个位置，你顺势把她的财务部长拿下，如此以来，两人就是心怀叵测也不能从根本上对你构成威胁。周如生说许颜芹背后有人，这个人可能是她害死丈夫的原因。他虽然猜不出这个人是谁，可许颜芹不小心却对我暴露出此人，这个人是销售部长宋达。早年，宋达追求过许颜芹，不知为何许颜芹却嫁给了季双杨。”

两人说话时，许银花和李春香站在门内听，祝姣曼看一下时间，说，“妈，你和李姨回招待所休息吧，我想和晓寒多聊一会。”

祝姣曼回到堂屋，换上厂里的工作服，一副准备出远门的神情。王晓寒泪眼汪汪地看着，说，“我与爸爸通了话，他说，根据周如生的伤情，你已构成了重伤害，最高可判七年。”

祝姣曼拢着头发：“这么久啊！七年我都四十三了，到那时你还要我吗？”

王晓寒嘴一撇，哭出声：“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在，真的，不知道。”

祝姣曼也落泪：“在的，你在，我也在！你以为周如生还有能力害你？我不相信。”

王晓寒摇头：“不是这个，心里太苦了，总想着等抓住凶手，再把婆婆送走，我也是要走的。”

祝姣曼昂起头，不想让泪水继续落下，泪水还是顺着眼角流下：“晓寒啊！你这话让我多伤心啊！你让我怎么安心地去坐牢？”

“曼姐放心，我一定等着你出来。噢，忘了说，还有一种可能，当事人双方达成谅解，可以减判至二到三年，那样可以监外执行，你就不用坐牢了。”

祝姣曼喜极而泣：“怎么不先说这个！凭着感觉，周如生肯定会同意和解的。那——我不用坐牢，可以要个官做吗？”

“当然可以了，你是我姐，做什么都使得。”

祝姣曼松了口气，说，“先不说这个，坐完牢再说也不迟。晓寒，我该投案自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