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 2)

赣江从这里流过 聿苏 3056 字 2021-07-08

这以后,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张雪梅,不久发现,女人如同一块面团,事业如同一个烤箱,面团一旦吸满热量,味道便会四处飘香。过去的张雪梅,对任何人都敬而远之。当初,安南山想请她吃饭都被拒绝,当了副总却主动为他下厨。倘若我赶走了安南山,岂不成了烤箱的主人。那时,张雪梅绝对不愿再做一块死面团。那么,她散发的香气非我莫属。就算她不识相,不入我的烤箱,那也没关系,只要有烤箱,何愁没有色味俱佳的热面包。

周如生开始谋划行动方案,绞尽脑汁,几经谋虑,终于想出一个无懈可击方案,有时走在路上,会脱口而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关键一步,是得到张雪梅的配合”。

闭上嘴巴,思绪缠绵,心里对张雪梅说,你没有理由不配合,现在的人,为了一百元钱,多大是要脸不要钱;为了一千元,多半人要钱不要脸;若是为了一万元,要脸的人屈指可数;若是为了百万,千万,别说要脸了,就连良心,甚至命都可以不要。你说是吧?

有时遇见张雪梅,周如生笑眯眯的,心里说,我就不相信,你会对上亿元的财富不动心。对你,我多少还是了解的。当初,安南山还没当董事长的时候,你下班就急匆匆往家里跑,心里只有老公,女儿。现在呢,不但在厂里吃,还在厂里睡,恨不得一根绳子系在安南山裤腰带上。这是为何?莫不是吃了安南山下的药了?说白了,还不是钱闹的!我就不信,抹着泪水想当董事长情人会拒绝当董事长夫人?妈的,大不了,你当董事长,老子做董事长老公,这——总该行了吧?

周如生行动的第一步,是自己先做一个清白的人。他认为,没有家室的男人才容易迈入女性的情感之门。就算不能赶走安南山,凭着自己现在的地位和经济收入,也该换一个生活方式了。

离婚总得有个理由,面对一起生活二十多年,百依百顺的妻子,他实在挑不出分手的理由。一次在广州陪客户吃饭,客户说离婚了,他不禁问,“好好的,怎么说离就离了?”

客户说,“都是装修房子惹得祸,老婆与装修的老板勾搭上了……”

周如生茅塞顿开,回家后卖了一处远在郊区的商品房,然后,煞费苦心寻找“合适”的装修工。功夫不负有心人,周如生终于在南门大桥下发现一个外表斯文,眼里不时溢出轻薄,年龄比自己小几岁的“桥头”装修工。他问这人,“你会什么?”

“什么都会,水电、木工、泥瓦。”

“哪里人?”

“外地,泉州。”

“住哪?”

“没活干就住桥下窝棚,有活了,哪干活就住那?”

“行。看房子去。先说好,房子不急用,关键要质量。所有的活你一个人干,人多扯皮。”

“好,极好。”

周如生回家,给下岗的罗青竹十万元,让她买材料,看着装修,看材料,一刻不许离开。

“晚上呢?”罗青竹问。

“晚上也不能回来。听广州的老板说,十几万元的材料,被装修工连夜弄走了。”

“可是,那个小区在城外,而且都空着,我一个女人家害怕。”

“一个大老娘们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住新房,是罗青竹的最大梦想,一个怕字只不过梦想路上的一只蟑螂。开始,她偶尔回家,不时说一些对“那个装修工”反感的话。一个月过去,反感没了,尽是夸奖“那个人”的话。

周如生见时机成熟,谎称出差,半夜时分,驱车悄然去了新房,蹑手蹑足开门,果真,一对男女相拥而眠。

周如生没有惊醒他们,拿了罗青竹的短裤,悄然离开。

第二天,周如生把短裤在罗青竹面前晃了晃,一句话不说。他以为,罗青竹会有一番死去活来的哀求,没想到,一阵沉默后,听见一声,“离婚可以,新房子归我。”

周如生慷慨应允,还把一个存有六万元的存折扔在地上。

后来,周如生听说,“那个人”活没干好,溜之大吉。

第一步成功,周如生迈出第二步,约张雪梅深山野岭中摊牌,没想到,这一步撞在石壁上。

事后,周如生一点不担心张雪梅向安南山汇报,他已想好如何应对,你说我,我还说你呢,拉拢不成,反而倒拉一耙。看你安南山如何处理。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张雪梅主动找他说,“老周,昨天的路真难走,不过,我已经把那些坑坑洼洼的地方全忘了,相信你也不会再走那条道了,是吗?”

周如生痛心疾首:“我这是好东西吃多了,消化不良,一肚子屁,放了也就舒服了。”

“你文明些好不好。”张雪梅笑道。

周如生忙赔笑:“好好,忙你的去吧,免得臭气熏着你。”

如同一道闪电擦肩而过,虽说有惊无险,还是让周如生感到坐立不安,总觉天空阴云密布,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响起一声惊雷,把他劈得粉身碎骨。因为,雷电的遥控器还在张雪梅手中,一旦她与安南山的感情有了实质上的发展,自己真的是丢了夫人又折兵。更可怕的是,自己一旦离开柠檬酸厂,还不如那位装修工,人家什么都会,自己除了会卖柠檬酸,什么都不会。

太可怕了!开弓的箭一旦回头,射杀的一定是放箭的人,我不能就此罢手,坐以待毙。我要在安南山和张雪梅之间弄点是非,让这个女人自顾不暇,让安南山为了名声与她保持安全的距离。只有他们有事,我的安全才能得到保证。哼,张雪梅——神气什么?再香的面包,一旦落上苍蝇,没人会稀罕。

这个苍蝇到哪里捉来?

周如生陷入沉思。一天夜里,周如生值夜班,在巡视锅炉房时,唐再兴上前搭讪,无话找话地献媚:“周总,真辛苦!柠檬酸厂发起来,全是你的功劳。没有销售,柠檬酸不能当饭吃。张总算什么,还不是依仗的笑脸,讨得董事长的欢心。我们下面的人都为你抱不平。”

周如生绷着脸,心头一喜,来了,苍蝇来了!这个唐再兴,爱酒如命,爱色如酒,两样东西一爱,老婆便被挤得没有容身之地。十年前,为了老婆摔一瓶酒,唐再兴打了老婆一个耳光,结果,自己被打成光棍。

散了的家,如野地里的瓜棚,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纳凉取乐。一天,唐再兴遇见一位开摩托的下岗女工,他只是看了一眼,女人问,去哪,送你。

他心里跃入一只发情的兔子,哈,女摩的啊!上了车,手胡乱一指,脱口而出,“顺着江边看风景”

一次风景看后,女摩的成了“情妇”,唐再兴每月两千多元的工资一般交给女摩的,另一半用在喝酒上。他上班吃厂里提供的工作餐,人家吃一份,他要吃三份,下了班,一整天不吃。有人问,老唐,你和那个女人到了啥程度了?

他楞了下,说,“现在坐在车上,可以搂腰了。”

尽管周如生与唐再兴同在一个农场呆过,从不把他当故友,听了唐再兴一席话,一个行动方案迅速在脑子里形成,说,“你的想法有问题。看来,我要好好与你谈谈。这样,明天下了班,你找一个茶楼,我请你喝茶,边喝边聊。”

唐再兴受宠若惊,捂着口水连连鞠躬。

第二天上午,周如生在一家简陋的茶楼与唐再兴见面,落座后,唐再兴说,“茶有什么好喝的,不如酒。”

周如生心想,本来就没打算让你喝茶,你这种人也配喝茶?

酒来了,唐再兴连喝了六杯,肚子还没热,脑子先热了,眼睛也睁开了,放着暗红的光:“周总,喝了几十年的酒,从没喝过这么好的酒!有什么话,你吩咐,我刀山敢上,火海敢闯!为了周总,我这一百多斤当煤烧了!”

周如生语重心长:“请你来,不为别的,就是要批评你。”

唐再兴傻了,沮丧地说:“周总,莫不是请我喝断头酒吧?”

“你是张总的人,我怎么能断你的头。请你来,是为了全厂三千多号人饭碗不被人砸烂。”

“谁敢有这么大的胆子。”

周如生哀叹:“还能有谁,你听说过人狗分离的话吗?”

唐再兴摇头,周如生把张雪梅亲手为安南山做菜的事稍加演绎,说与唐再兴听。接着,心情沉重地说,“最近,董事长很苦恼,外面风言风语传得耳不能闻。要命的是,人狗分离的事传到了董事长夫人那边,所以,我担心,万一董事长为了名声,把柠檬酸厂卖了,我们这些人不都成了没娘的孩子了。我也劝过雪梅,为了大家的好日子,尽量与董事长保持距离,可她不听呀。如今只有一个人能说服她,就是她的老公。可是,我不好说。昨夜,听你说了那些话,心里极不舒服,才请你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为了董事长的名誉,不要再乱说了。”

周如生说完,丢下五百元钞票费用,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