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海棠倒是见到一位自扬州回长安的朋友,听他所説,倒是见着了這位叫青青的姑娘。”
“你的那位朋友是谁?”
“贺兰楚石。只是……”
“只是什么?”
“据贺兰将军讲,這位青青,琴艺俱佳,只是脸上长满鼠斑,奇丑无比。”
“他见过青青的真面目?”
“是啊,亲眼所见。”
“那這位青青姑娘,可能不是我要找的人。”李愔叹道,小越如此美丽,怎会满脸鼠斑,奇丑无比?
“敢问公子,尊夫人琴音中是否透着清丽脱俗之音?”海棠微微一笑,道。
“你怎知道?”李愔惊愕的看着海棠,她是否知道什么?
“猜测而已,因为那晚,公子闯入我闺房时,曾因为琴音而至,海棠猜想尊夫人的琴音应是清丽脱俗的,看公子的反应,海棠猜测没错。”
“正是,那晚我闻声而至,的确是姑娘的琴音之中透露的清雅之意,迷惑了我,以至于我误以为是我的夫人所奏。”
“公子可听説过江湖上流传的易容术?”
“易容术?”
“是,简单的易容术是在自己的脸上化上些伤疤,斑点,或者胡须,较为复杂的易容术,则采用真皮作出一张面具,带在脸上。简单的易容术,基本上还是易容人自己的脸型,只是装饰了一些外在的东西,比较容易辨认,复杂的易容术,则是只有最为熟悉的人,才能辨认出来,从气味、眼神、气质来辨认。”
“你是不是想説,青青可能是易容了的小越?”李愔试探着问。
“有這个可能,那日贺兰将军也是听海棠扶琴后便想起了扬州一位叫青青的姑娘,公子则误认为海棠是尊夫人,两个人,对海棠的琴音的感觉如此相似,這青青很有可能就是尊夫人,只是贺兰将军説青青奇丑无比,我想,是不是尊夫人为了在江湖上行走方便,而易容了呢?”
海棠這样一説,李愔细想一下,不无可能,秦越为了不让人发现她蜀王妃的身份,很有可能改名为青青,她花容月貌,在江湖上行走,很难不引起一些心怀叵测之人的歹心,于是易容成奇丑女子,打消這些人的念头,的确是保护自己的好方法,看来,這些日子,她真的受了不少苦,想到這里,李愔恨不能立刻将秦越带回益州王府,不再理朝廷的纷争,过他们两个的平淡日子,从此以后,好好保护她,不让她再受苦了。
“可不知這青青姑娘,现在何处?”李愔幽幽叹道。
“估计尚未到长安。”
“姑娘怎敢如此确定?”
“如果青青姑娘到了长安,就她手里抱着的那把古筝,预计已经很多人传开了,既然,现在谁都没有听説过长安城里有位抱着奇怪古筝的女子,想必,她尚未到。”
“姑娘所言甚是,杨某找人去其它地方大听一下,看看有没有青青的下落。”
“公子如果信得过海棠,海棠在扬州还是有许多熟人的,可托人打听一下青青姑娘的来历,可否?”
“如此甚好。杨某先行谢过了。”
海棠笑道:“事还没办呢,公子何必如此多礼?”
“应当的。”
海棠心道:“不求你把我放在心上,只求能成为你的知己或者朋友就足够了,你就不能把我当成朋友么,何必如此客气,生生的拉开我和你之间的距离?”
李愔心里叹道:“纵是海枯石烂、山崩地裂,我又怎能忘记小越既然不能忘记,就不忘记,时刻记着,心有所想,总比心如死灰好,何况,青青可能是小越,只有找到青青,才能够真相大白。”
“海棠姑娘,杨某有一事不明,请姑娘赐教。”李愔笑道。
“公子请讲。”海棠浅浅一笑。
“姑娘刚刚提到的贺兰楚石将军,可是太子府的千牛?”
“正是。”
“姑娘与贺兰将军很熟吗?”
“只有一面之源。”
“那么説贺兰将军听姑娘抚琴,是第一次见姑娘吗?”
“是啊,那日太子宴请贺兰将军,让海棠抚琴。”海棠哑然一笑,你究竟想知道些什么呢?你想知道的,我只要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姑娘与太子认识?”
“岂止是认识,是他替我赎身,然后又将我带到长安,将我安置在你去过的那间小院,只要他在别苑宴请宾客,必定让我去弹琴助兴,我本是卖唱女子,弹弹琴唱唱曲,再平常不过了,不过,在花满楼时,是给众客人唱,在這长安城,却是只为他一人唱。”海棠説到最后,语调竟然有点惆怅的伤感,不觉泪滴顺着脸颊流下,是啊,天天唱着别人喜欢的曲儿,为的是博得众人一笑,可是,自己的艰辛又有谁知?
李愔看着泪流满面的海棠,不知怎么安慰,良久,道:“海棠姑娘,不知道能否为杨某唱一曲?”
海棠听李愔這么説,顺手擦掉泪,笑道:“公子可有想听的曲儿么?”
李愔道:“姑娘随意唱吧,我静听。”看来這个海棠并不知道自己就是太子的弟弟,蜀王李愔,不然,她不会坦然地在他的面前谈及太子。
海棠见李愔没有提议唱什么,就唱到:“夜色渐将晚,雨滴梧桐花。小窗低户深映,抚琴相思处。坐看流年轻度,拚却鬓双华。徙倚望沧海,天净水明霞。念平昔,空飘荡,遍天涯。归来三径重扫,松竹本吾家。却恨悲风时起,冉冉云间新雁,边马怨胡笳。试问公子何事?琴曲依旧在耳,疑是梦中人来。”
琴曲依旧在耳,疑是梦中人来。
李愔和海棠同时怔住了。
她想,自己怎么将這首曲拿来唱了,难道想告诉他,自从他那晚闯进她的房间,便夜夜闯入她的梦中么?
他想,這曲唱的,怎么像亲眼见到他和小越的情况一样?小窗低户深映,抚琴相思处。不正是他们在小越房间抚琴弄笛的样子?坐看流年轻度,拚却鬓双华。却是他希望的,能够与小越执手携老,就算看着对方两鬓渐渐斑白,也看不厌。却恨悲风时起,冉冉云间新雁,边马怨胡笳。现在不正是這样么,小越突然就受伤了,然后,不知去向,他只能是到处寻找,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