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番望春5
祁玉以为宁无瑕是装病。
祁永以为宁无瑕是装病。
宁景阳以为宁无瑕是装病。
就连红蝎子虞毓德也以为宁无瑕是装病。
可让所有人出乎预料的是,宁无瑕是真的病了。元嘉公主活了十几年,这是病得最重的一次,病情来势凶猛,回到驿馆后只过了一夜功夫,就已经烧得不省人事,话都说不出来了,从离开摄山离宫后积攒下来的风霜辛劳全都在隔着窗户望见祁山之后爆发了出来。
北遥太医院里医术最高明的太医来给元嘉公主请脉诊病,从脉象上看也不过是过忧过虑引起的心疾,只是这个症候竟然能发作得如此厉害实在有些不同寻常,好容易灌进去几口药,丝毫没有起色。
为宁无瑕的病真心焦灼的人不多,太子祁永是其中一个,他特特地换上极正式的衣服,众目睽睽之下跑到户部衙门,脚底下踏着风火轮似地冲进户部尚书顾摅虹的房间拱手施礼:“请尚书大人去瞧瞧元嘉公主,您再不伸手相助,她怕是要病死了。”
户部一众官员衙役瞅着太子爷隆而重之的模样,纷纷猜测他与元嘉公主之间是不是真的已经培养出了感情,顾摅虹抚了抚洁白的胡须,笑着亲手扶起祁永:“太子说笑了,老臣是户部的官员,又不在太医院任职……”
太子急切地打断顾摅虹:“谁不知道您是北遥杏林第一圣手,本宫不求你出手便药到病除,只求你过去看一眼,若是连你也救不了她,本宫这就央求父皇送无瑕回卫国,或许还能找到活命的法子。”
太子爷亲自来邀请,顾摅虹就是有天大的架子,也不能不给他一个面子,于是不再耽搁,连官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被太子爷拉着手快步走出衙门,打马朝着驿馆疾驰。
顾摅虹给元嘉公主请脉的时候,公主卧床垂放的帐帘外头站了一圈人。卫国人纷纷用警惕的眼光盯住顾摅虹,宁景阳则是意味十足地刻意打量着太子祁永,不放过这位俊美男子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心中盘算着一旦北方雪鸦关的消息传回京城,护弟情切的新野王祁玉会动用多大的力量向着太子反扑,北遥皇室的这一出窝里斗究竟能斗出怎样的精彩。
顾摅虹的医术之高,放眼整个北遥国无人可以比肩,他收敛心神静静地诊过宁无瑕的脉,开了一副方子,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再与祁玉见面的时候却皱起眉摇了摇头:“看着不太好,这位元嘉公主似是忧思极深的样子,高热不退,手少阳、手厥阴等数脉紊乱,脾部肿大,肝气郁结,这是个心病的症侯,心病不除,吃什么药都白费。”
祁玉微皱起眉,很难想象那个爆竹炸飞了裙子时上蹿下跳的蠢公主,会为了某件事某个人而忧思极深。
顾摅虹看看祁玉,小心地说道:“元嘉公主嫁入东宫,靖安王只会怨皇上和太子。可若是她此番有个三长两短,他也许会怨您。情之一字误人极深,王爷切不可为了这事儿伤了您和靖安王的兄弟情份哪。”
祁玉思忖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作为顾摅虹最得意的两名高徒,祁玉与祁山的武功虽不说能在万军中取上将人头,不过潜入驿馆夜探宁无瑕还是举手之劳。礼部派来的侍卫都守在院外,院中屋内数名守夜的侍女被点中昏睡穴倒地安眠,陪着王爷一同飞檐走壁的高勒奇在外头望风,新野王则缓步走进元嘉公主的卧房,走到了她的病床边。
抬手把帘帐揭开一角,混夹着药香和玉兰花香的气息从帐内逸出,缓缓漫到了祁玉的面上。借着屋角一盏小灯的光线看去,元嘉公主微侧着头在枕上安睡,可能因为服了定神药的缘故,睡得很沉,一动不动,只是眉心微蹙,呼吸有些沉重,眼睫也微微颤动。祁玉弓下腰时,能看见她的睫毛象是被火撩过,很浓密,却短了一截。
宁无瑕的心病还能是因为什么?当然只有祁山。祁玉过来对她把话说开,她的心结自解,病情应该也会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