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无瑕又难过又是好笑:“已经没有这种地方了。”
“有的!”祁山说得十分坚定,“我祁氏先祖有遗训,祖地失陷已有百年,祁氏子孙无论是谁,只要能收复祖地便是国之首功。我因为征战丢下你,现在要凭着征战再把你夺回来,我收复祖地之后什么犒赏都不要,我只要你,大哥不答应也不行!咱们去北方祖地,那里虽然冷但是天高地阔,不糅,相信我,咱们俩在那里一定可以过得很幸福!”
祁氏祖地,就是雪鸦关以北那片被罗刹国侵占的雪原吧。迎着春日晴暖的阳光,祁山和祁玉一般比常人色泽略淡的瞳仁里,有一个困顿不堪的宁无瑕。她看着祁山脸上坚毅的神情,耳边响起的却是祁玉在她怀里时的低语。快要死了,他说,无瑕我快要死了。
如果不是这句话,也许孩子也不能成为宁无瑕的羁绊,也许她会立刻对祁山说,带我走吧,越远越好,再冷的地方也不怕,就算要对不起宁如真,就算要背弃卫国和北遥,背弃所有人都无所谓。
但是现在皇宫里正有一个正在渐渐消失的生命在等着她回去。不管她对祁玉的感情是仇怨还是愤恨,是依赖还是同情,三年时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化成蛛丝,织成网线困缚住了她的双脚,她不能,也不忍心让祁玉一个人在冷漠的皇宫里孤单地离开。
所有的力气都消失了,宁无瑕垂下头,额头抵着祁山的胸膛,两只手臂环抱住他,她象是个孩子一样嘤嘤地哭了起来,所有的委屈自责与思念都化成泪水,落在了祁山的胸襟上。
祁山闭起眼睛,眼角也有泪水轻轻滑落:“别怕,不糅,往后我都在,再也没有人能让我们分开。”
宁无瑕摇摇头,咽尽喉间的酸苦,抬头看向祁山:“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祁山,祁玉病了,你的大哥也许活不了多久了……
靖安王把卫国元嘉公主从顾丞相府门前掠走后不久,又单人匹马杀了回来。祁山等不及门房通报,沉着一张脸大步走进府门,径直冲到了顾丞相的书房内。
象是预料到会有这一幕,顾摅虹提前准备好了热茶,放到现在刚刚是正好入口的温度。见到阔步而入的祁山,顾老丞相轻笑着放下手里的书,指一指茶几上的杯盏:“不急,先喝杯茶再坐下来说。”
祁山眉头紧皱:“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如果不是不糅今天说出来,你和大哥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老臣一直没想要隐瞒王爷,只是皇上执意如此,老臣也不敢违逆圣意。”
“三年前大哥还没有登基,那时候还算不上违逆圣意,为什么不说!”
顾摅虹轻叹:“那个时候如果说出一切,不仅对皇上的伤势无益,而且……”
“而且什么!”
顾摅虹缓缓站起来:“而且皇上那时候步履维艰,若是寒毒难愈的消息传扬出去,先帝必然不再倚重于他,他也不能替您打下这么厚实的根基,时至今日,哪里能有我北遥牢不可破的江山和一统天下的大好时机呢。”
祁山凝眸看着须发皆白的师父,这些年来他老得这么快,以往还觉得有些奇怪,现在才知道是他常常耗费功力为大哥疗伤的缘故:“师父,您借不糅之口把一切告诉我,究竟是作怎样的打算?以您对不糅和卫国人的忌惮,绝不应该轻易地就说出能诊治大哥伤势的办法。要我怎么做,您尽管说,赴汤蹈火我也再所不辞。”
顾摅虹轻轻抒了一口气,老怀甚慰地朝着祁山点点头:“你先来回这里而不是先进宫,老臣就知道你猜出了老臣的用意。皇上的伤势已经无法逆转,继续留在北遥所剩寿数必然不多。但是老臣多次进言,他始终不肯在没做好充足准备前南下攻打卫国。唯今之计,恐怕只有让卫国先挑起战事,才是唯一的办法。”
祁山沉吟片刻:“您是说,我府里那位?”
顾摅虹点头:“这样的计策虽然阴损,但是思虑再三,没有更好的法子让皇上同意了。”
祁山平静地注视着顾摅虹:“师父不必再试探我的决心,北遥男人只在战场上见真章,我虽厌恶宁如真,可也不愿谋算她一介弱女子。您有什么办法就直说吧,我的命是大哥给的,只要能救他,让我死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