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隔桌向重庆辣子鸡讨饶,也操重庆普通话说道:“我莫眼,我莫眼。我一泡温泉,脚杆就发软,变成个弯弯,哪儿还爬得上歌乐山?”
重庆辣子鸡问天仁:“你们是一家公司的?”
“不是……是。”天仁应道,转头问阿斗,“你说,是不是?”
“嘿嘿,现在不是,以后会是。嘿嘿,听你天仁哥的安排。”
“对,我们要组建一家很大很大的公司,会有很多很多能干的人加盟,面前这位帅哥将是我们公司的一根台柱。呵呵,其实,任何公司都是所有员工的。”天仁说完,举起杯子,自顾自抿一口,示意重庆辣子鸡自己喝。
阿斗也端起杯子,自顾自抿一口,布道般演说起来:“天仁哥你说对了,任何公司都是所有员工大家共同的。试问,他老板有那么大能耐?所有公司赢利都是他一个人创造的?只不过最后都归到某一个人的名义下罢了。因为上帝知道,一旦让人们创造了多少就拿走多少,那么,在这个世界上只会增加更多的穷鬼,酒鬼和嫖客。所以,上帝就让某个人来替我们管理资产。可是,绝大多数老板都以为那些财富真的就是他一个人的了,放到公司账户上还不放心,要想方设法转移到自己的私人户头,觉得这样更保险。至于怎么样转移倒是一点儿也难不倒他,他有的是办法。殊不知这是偷盗,是扒窃,是抢劫。”
阿斗雄赳赳地布道,一脸正气,仿佛他是上帝的凡间财务总监,下凡来替上帝监管凡间资产。
天仁一惊,阿斗的布道听起来怎么这么刺耳?我怎么成了个替你支付嫖资的账房先生?公司的钱也不是你在挣啊,我也没转移过公司的资产啊,没那必要啊。莫非你阿斗是在替你家老子来查账?你到底是在哪个课堂上从教授嘴里捡来了这么一根烂骨头,现在掏出来乱砸?是哪个混账教授这么教你的?多半教你的不是那个教授吧?
天仁心里打个寒战,看来我小看了阿斗。刚才,他把莎士比亚说成贝克汉姆的搭档,莫非是故意在我面前装个大智若愚?瘦老板的工厂吃下来后肯定还有的吵,鸭嘴兽的担心不是全无道理。
重庆辣子鸡对阿斗的布道不感兴趣,只对阿斗布道中出现的一个词汇嫖客义愤填膺,毛了,吼问天仁:“我最恨嫖客啦!那些个老板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就什么都能买到?哼,天仁哥,我问你,感情能买到吗?”
天仁不想跟阿斗争辩,更不愿过早地跟阿斗发生正面冲突,顺着重庆辣子鸡的话拐弯道:“感情感情虚无缥缈,看不见,摸不着。钱是实实在在的东西,还是用来买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把稳点儿。男女感情得找个地方生根,才站得稳,立得住,嵌得牢。感情感情,就是杆杆上的情。男女感情就是男女杆情,杆情怎么买不到?去,到对面的帅哥身上给我做个示范。”天仁由虚而实论证,逻辑严密,推理准确,待立论立住脚跟后,对空比划个大大的杆字。
重庆辣子鸡去天仁胸脯上擂上一拳,起身绕过桌子,坐到阿斗身上,坐得很稳,腰肢扭上两扭,座墩儿往下猛坐两坐,示范给天仁看:我身上有供男人生根的地方,能让男人站得稳,立得住,嵌得牢。
重庆辣子鸡边扭边嚷:“嘻嘻嘻,一个小孩三寸高,头戴钢盔挨一刀,身披黑围腰。”
阿斗透不过气来,脖子梗起来,模仿火车车轮连杆活塞运动的样子,身子往上连耸两耸。
重庆辣子鸡伸手往下一摸,笑话阿斗道:“棒棒军。”
阿斗和重庆辣子鸡打闹起来,嘻嘻哈哈。
天仁对阿斗生出恶心来,闷头喝酒,自己明白恶心的原因倒不是因为阿斗跟重庆辣子鸡搅得黏糊。
重庆辣子鸡跟阿斗打闹一阵,转头劝天仁:“开心点儿呀,帅哥哥耶,来这里是来寻开心的耶。来,小妹陪你……干!”重庆辣子鸡干字的发音,用的是汉字拼音里火辣辣的四声。
“我可不想干。”天仁的干字,用的也是四声。
“怎么干?”阿斗的干字,用的还是四声。
“干都不会?嗯哼,我干……给你看!”重庆辣子鸡一仰脖子,把一大杯芝华士干了,也把大半个雪白丰腴的歌乐山直挺挺抵向阿斗的脸上。干字,重庆辣子鸡用的依然是火辣辣的四声。
阿斗一把推开重庆辣子鸡,“嗖”地立将起来,说:“再去拧一个回来。”果真很快拧了一个回来。
天仁一看,这头女狼身材高挑,面容姣好,再一听女狼的自我介绍。哦,来自大连,如果让你穿上比基尼往大连湾蓝色海水里一泡,身边肯定立马就会引来一大群公海豹围着你打醋架。
大连女狼坐到天仁身边,端起阿斗为她斟满的酒杯,招呼道:“来,大家一起干。”干字终于回到跟喝酒干杯相关联的一声。
阿斗端起杯子,对天仁表忠心道:“天仁哥,你放心,我以后一定跟着你好好干!”干字的发音又回到了跟喝酒干杯不相关联的四声。
未等天仁端起酒杯,重庆辣子鸡早已经将自己手中的酒杯跟阿斗一碰,撒娇道:“人家也要跟你干呀。”干字的发音也回到了跟喝酒干杯不相关联的四声。
大连女狼受到重庆辣子鸡的提醒,扭身邀请天仁道:“来,帅哥哥耶,小妹今晚陪你干~呀。”干字在大连女狼的嘴里居然也拖长成了悠长婉转的四声,配合着波浪般婉转的干字,大连女狼的腰肢也狼腰般扭向天仁。
重庆辣子鸡黏在阿斗身上,浪声哼唱:
昨天晚上有个贼,
爬到我的床上睡,
我也不知道,
她是谁?
她说她叫叶子楣,
来自湘江尖沙咀,
今晚陪我睡,
不收费。
阿斗抱着重庆辣子鸡,清口水啪嗒啪嗒往下淌,问重庆辣子鸡:“不收费?吃白宰鸡啊?”
重庆辣子鸡又唱:
歌乐山上好风光,
男温泉里赛神仙。
妹妹陪你放礼炮,
哥哥莫吃自助餐。
天仁闻所未闻。哟嗬,重庆辣子鸡也会唱歌?我倒要听听你唱的啥子歌?抬手指指阿斗,命令道:“你,跟山城妹子来一场对歌会,我当裁判。注意,必须唱你们的战歌。喏,谁唱得好,这1000块钱战歌费就是谁的。”
天仁随手扔出1000块钱到桌上。妈的,你这个阿斗竟敢说老子转移公司的资产,还说老子偷盗、扒窃、抢劫。公司的钱本来就是老子在挣,老子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回去向你老子报告吧,大不了瘦老板的工厂老子不要了。
“要得。”重庆辣子鸡即下战表,吼唱:
棒棒军,快上床,
我的心儿在荡漾,
那里早已成汪洋。
棒棒军一听,毛了,吼唱:
酒一喝多想那个,
妹妹就是解酒药。
得高歌处且高歌
能行乐时且行乐。
反正老板已埋单,
哥哥只管出炮火。
我的妹呀脱脱脱,
哥哥怕你嗦?
辣子鸡一听,也毛了,吼唱:
你的炮火有几多?
朝天门码头我见过。
去年八月发洪水,
妹妹硬是没虚火。
鸡公屙屎头节硬,
三刨两下你下课。
我的哥呀脱脱脱,
妹妹怕你嗦?
棒棒军再吼唱:
脱就脱,
哪个怕哪个?
金猴奋起千钧棍,
白骨妖精哪里躲?
重庆辣子鸡再吼唱:
脱就脱,
哪个怕哪个?
盘丝洞内擒猴头,
紧箍咒里你想活?
棒棒军和辣子鸡两人同时站起来,分别作势松裤腰带,但并不真脱,同声叫板:
“脱!”
“脱!”
“雄起!”
“雄起!”
双双拉开架式,个个吐个门户,妖精打架,誓决雌雄。格老子,好阵仗!
“哇呀呀呀!哎哟!”棒棒军扮一招饿狗抢屎式,猛扑到辣子鸡身上。
“嘻嘻嘻!断啰!”辣子鸡扮一招关门打狗式,膝盖往上一提,飞快弯腰一把夺走桌上摆着的1000块钱战歌费,“我赢咯!”
“哈哈哈!”天仁哈哈大笑。
一阵嬉闹后,重庆辣子鸡的存酒单白揣了,因为酒喝光了。
天仁示意阿斗该走了,重庆辣子鸡向天仁索要小费。天仁只好往重庆辣子鸡和大连女狼一人手里塞进几张百元大钞。
两条女狼接过天仁的钞票,一起身,底盘下几乎同时发出两声闷响,“噗——”,“噗——”,算是给空气中刚好滑入低音段的梁祝小提琴独奏曲打上两个休止符,逗得天仁掩鼻而笑,莫非你们两个的坐墩儿也是两台出租车?发动机启动,排气管先要排放尾气才能把你们两个载走?
阿斗急问:“天仁哥,把她们两个放生?”
“哈哈,你没听见她们两个身上有芥子毒气吗?”天仁边笑边向门外走去。
呵呵,阿斗,我可不想跟你组成个黄金搭档今晚跟你来一场双鬼拍门将球攻入球门。重庆辣子鸡的球门可不单单是球门,而是朝天门码头:笑迎八方嫖客,喜泊五洲炮艇。重庆辣子鸡居然还说她最恨嫖客,呵呵,怪不得重庆辣子鸡刚才向我索要小费时火气那么大,我不点杀她,她今夜的收入至少要少掉两大千啊。
天仁走出酒吧,回头一看,阿斗居然没跟来,转身独自走向福山路,心中笑阿斗:
阿斗棒棒军,
你要顶住哦。
重庆辣子鸡,
拿你报仇怨。
扔进渣滓洞,
把你油榨干。
回到窝里,黑暗中天仁灯也不开,往席梦思上一躺,心中倍感孤寂,耳畔忽然响起妮玛和石榴花的歌声,反复叠唱:
……
滚滚红尘孽障多,
神山脚下妮玛候。
……
妹妹的心里面哟,
是没人踏过的草原。
天仁眼睁睁望着天花板,一张张面庞在脑海里幻灯片般闪过:玲儿……李校长……妮玛……朵玛……老狼王……阿斗……鸭嘴兽……比尔……
上海纸醉金迷,全城多少家酒吧夜总会,李校长,你知道吗?一晚上就要喝掉多少座图书馆。上海的胃口可真好,是海口,是血盆大口。纸醉金迷的上海,肉欲大于精神的上海。
妮玛,你说错了,上海有老狼,有小狼,还有女狼。
朵玛,你还说要在李校长的学校前跳锅庄舞开篝火晚会迎接神山捐书会的到来。可惜,你的玲儿姐不来了。你的玲儿姐不来,神山捐书会群龙无首,自然就会作鸟兽散。到时候恐怕只有你的天仁哥一个人前来,你们还会为天仁哥一个人跳锅庄舞开篝火晚会吗?
你的天仁哥好累好伤心,你的玲儿姐不要你的天仁哥了,她嫌你的天仁哥变成了一头牲畜。
天仁心里感到阵阵酸楚,天天忙着厮杀,现在才偷闲舔伤,自己其实伤得很重,很深。跟玲儿的感情没生根啊?没感情啊?要不怎么会说断就断了?质本洁来还洁去,情不生根有也无。玲儿,愿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