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他活生生地站在了她的面前,每一个细节都无比的清晰。
“你喝了多少啊。”安琪边说边向他走去,虽然是问句,但也没指望这种状态的他能回答上来。
他脸上的红已经朝脖子蔓延开来了,像只在锅上煮熟的虾子,散发着诱人的息。
希尔歪着头,眨巴着眼睛,像小孩子一样冲安琪伸开双臂,“你可以抱我起来吗?”
这声软糯的撒娇让安琪一晃神,差点脚滑踩在了一个玻璃瓶上。
她没听错吧难不成她也醉了?
希尔潜意识察觉到她的迟疑,他僵住半空的手慢慢地收了回来,瞟了她一眼,扁了扁嘴,又小声地向她说,“我很轻的。”
他的声线很特别,不像他本人那样冷冰冰,有种介乎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质感,低沉中又带着一丝清澈,好听到让她的心一下子便软了下来。
安琪忽然想起了那一晚在睡梦里听到的那句“别怕,我在。”
原来真的是他。
不过,这不是你轻或者重的问题吧,逻辑此清晰的一句话,让安琪觉得他是不是真醉了。
似乎是知道她在质疑他,他哼哼唧唧了下,嘴里又在嘟囔着么,他口齿不清,安琪也没听清楚是什么。
不过这下,她是真的确定了希尔是会说话的。
抱是不可能抱的。
安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扎根在地面上的少年连拖带拉,放倒在沙发上。她喘着,决定在心里默默收回那句不关他轻或重问题的话。
隐约还记得上次希尔晕倒在厨房里,她把少年扶回房间的轻松。安琪把他伸出沙发外的手放了回去。
“乖乖的不要动哦。”安顿好他后,安琪起身,准备去拿打盆水帮他擦擦脸。面对小孩子般的希尔,安琪的语调也不经意间放轻。
安琪以前住的是居楼,旁边有一间酒吧,偶尔踩着单车从晚自习放学回家的时候,总会遇见个喝得醉醺醺的人,不是在大吼大叫在耍酒疯就是抚着街上的垃圾桶在狂吐。
每一次安琪恨不得都绕到大路,躲得远远的。
所以她特别害怕喝醉的人。不过,醉后的希尔倒是可爱到并不会让人生厌。
忽然身后有一股力把她拽在原地,回头,才发现希尔的手紧紧地拉着她的衣角。
他清澈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少年的息温润,混杂着红酒的馨香,委屈巴巴地跟她说,“你要去哪?还会回来吗?”
这是对最亲近的人才会有的依恋。
希尔的目光执著又带着一点小心翼翼,安琪软下了眉眼。她把去厨房装水的说辞吞入了喉咙,转身坐回了沙发上。
与平日里的扑克脸不一样,希尔的表情灵动了许多,他朝她挪近了些,眼里写满了开心。
知道希尔其实会说话后,安琪惊喜之余,说不生是假的。她扫了一眼地上凌乱的酒瓶,目光又落在单手托着下巴,盘着双腿,侧着身子向她的少年,专心地像是在看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安琪叹了口气,完全无法对着这张此时人畜无害的脸发脾气,“所以你为什么会让我误以为你不会说话呢?”
这句话她不是在问希尔,而是在问自己。她知道意识混沌的他根本不会给她回应。
然而细蚊喃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因为我怕你会嫌弃我我太久没开口说过话了,声音沙哑很难听。”
刚刚那一个瞬间,安琪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可能,甚至连他怕生不想说话的理由也想过,唯独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
希尔的睫毛不安地颤抖着。他别过头,不敢看她。
她忽然读懂了温泉旁少年那个欲言又止的眼神。
“你说话一点都不难听”安琪心里一动,怜惜地揉了揉他的头顶,他舒服得像只小猫一样眯了眯眼睛,温顺地靠在沙发上。
希尔很乖很乖,比任何时候都要顺从。
他忽然用轻轻地戳了一下她的手臂,眼眸蕴着一层水汽般,神情迷离,“还有啊,当我知道你送别人披风,我真的很不开心,因为我无意间在你房间看到过这件衣物,以为是给我的,但是我啊”
希尔扁了扁嘴,似乎勾起了他难过的回忆,他停了下来,没继续说。
安琪失笑地再次帮他顺了顺毛,“那以后我多给你做件衣服作为补偿好不好。”
希尔眼睛亮了,“真的吗?那我的衣服要比那件好看一百倍一万倍。”
“好,我答应你。”安琪温柔地回应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