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70 章(1 / 2)

进入洞穴前,红龙已料到这结果,他还是飞了进来。

当然是有过挣扎的。

从谷雨对他说出第一句话起,他就在挣扎。

最初是在欣喜若狂里挣扎。

他找到了他的安抚者。

眼前好像有无数个火球同时炸开,绚丽的红光将他心和眼都要烤化。

安抚者的声音有如初夏傍晚拂过山谷的柔风,吹开他脑中所有杂乱无章紧紧缠绕的结,自他出壳之日便萦绕在耳边的嗡嗡声就此消失。

他的世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安抚者的话语:“可以,也请你跪下。”

可以,也请你跪下。

也请你跪下。

请你跪下。

跪下。

他的身躯脱离他的掌控,待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跪下了。

然后他便在愤怒里挣扎。

他合上眼睛,把出离的愤怒关在黑暗中。

他的安抚者竟然是人王谷雨。

龙族最讨厌人王,龙族今日不幸都是始于人王,他却在人王面前颜面尽失,他于众龙瞩目下向人王谷雨跪下,他丢光了龙族的骄傲。

“请你睁眼听我说。”

人王谷雨以轻飘飘的话语轻易揭开了他最后的遮羞布。

他的眼睛暴露在人王谷雨视线中,他的狼狈被人王谷雨一览无余。

他盯着人王谷雨的脸,就在片刻前,他还觉得这张脸是如此可恨,认为人王谷雨的笑眼噙着对龙族的嘲弄。

忽然之间,嘲弄消失无痕,只剩纯粹的笑。

人王谷雨的眼睛在笑,像无数个金子散发的亮光,朝他照来。

他无法抗拒金子,他无法抗拒他的安抚者。

他听到他惊恐地大喊:“你别说话!”

别说话,你只要开口,我将心甘情愿奉上一切来满足你的所有要求。

他要逃,然后被人王谷雨的话语揪住了尾巴。

“别走啊。”

瞧,他的安抚者让他不要走呢,他的安抚者也舍不得他。他禁不住的美滋滋地想,感到一股异样的甜蜜。

不不不。

醒醒!

他得躲开谷雨的笑眼,他得远离人王谷雨的声音。

他要将人王谷雨关起来。可关到哪呢,他犯难了。

他想起的那些地方不是不够安全,就是不够舒适。

要想个又安全又舒适的地方来安置他的安抚者才行,比如他的……又偏了,快醒醒!

他一秒都不能再呆下去了。

他不管不顾,落荒而逃。

他飞往龙谷,彻底疯掉的族人被束缚于此。他们的爪子被火链锁住,与巨岩绑在一起,防止他们四处作乱;他们的嘴巴也被戴上嘴套,防止他们互相喷火。龙谷上空守卫着一群黑龙,龙族战斗力最强的黑龙沦为看守自己族人的警卫。

疯龙和没疯的龙都被人王的诅咒困住,人王使骄傲的龙族变成毫无尊严的囚龙。

他怎么能向人王屈服,让人王成为他的安抚者,将龙族的苦恨一笔勾销。

愤怒占据上风,然而没过多久,便被卷土重来的欣喜若狂打败。

他飞离龙谷,在龙族领地上空盘旋。

远离人王谷雨带来的短暂清醒被灼热的渴望吞没。

时间每过去一秒,渴望便灼热一分。

他想见她。

他的理智在激烈交锋。

人王谷雨并不是当年的人王,她不是立下诅咒的人,龙族讨厌的是立下诅咒的人王,不是现在的人王。

人王是人王,谷雨是谷雨,而谷雨是他的安抚者,只不过谷雨恰巧也是人王而已。

他答应履行承诺也好,言听计从也好,是因为对方是他的安抚者,跟对方的身份无关。

他是向他的安抚者奉上他自己,而不是向人王。

他怎么能因为安抚者的额外身份而抗拒安抚者呢。

不必抗拒。

交锋结束,他使自己建立了新的逻辑,新生的理智取代了旧有的理智。

他要见她。

月光透亮,不知不觉已是半夜。

他不知道她在哪。

他飞去找银龙。

他实在太迫切了,直接飞进了银龙的洞穴,被银龙赶出来。

“族长,您做什么!”素来彬彬有礼的银龙冲他大吼,像疯掉的族人一般冲他吐出一个接一个火球。

他避开银龙的火球,心虚地没有还击——雄龙领地意识很强,私人洞穴只允许安抚者和处在婴雏期的后代幼龙分享。他闯入银龙洞穴,无异于在向银龙挑衅。

银龙喷了许久火才停歇。

“人王在您洞穴。”银龙瞪着他,不等他开口询问,就主动提供了答案。

他的安抚者在他的洞穴!

他差点要对银龙脱口而出:“干得漂亮!”他克制住了,他只是微微点了头,一言不发地飞走。

他飞得很快,比他白天逃离时飞得还要快,他从未这般期待过回他的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