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蛟，和崔秋风的案子，不是一码事。

可惜，关峰想不到的是，黑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甚至他要去六合湖证明自己的勇气和坚持，也还要等一阵子。

……

邓湘茂也希望有自己的矩，但是，她发现，这很不容易。

“关峰这人有病啊！你这是无罪上瘾了吧！哪有这么多无罪案子给你！规规矩矩的辩护会死吗！”

关峰再混蛋，他的律师意见，也是正经事。回到家里吃完饭，邓湘茂又把关峰的意见书仔细地看了一遍，基本上完整理解了他的辩护思路。应该说，事实不清，证据不足，确实比“前戏说”更靠谱。嗯，这个案子，事实是很清楚的，就是这个证据，实在是，有点瑕疵。该死的，咱办案子，能不能走点心啊，多问几句会死啊！

邓湘茂不能理解的，是嫌疑人都认罪的案子，关峰为什么还会有无罪辩护的念头。

习惯性的查了一下关峰代理的案子，发现他确实对无罪辩护情有独钟。这种辩护人，真是，不讨喜啊。

不管愿不愿意承认，邓湘茂都很清楚，由于自己父亲的关系，一个案子，特别是自己承办的案子，如果能够自圆其说，或者说，言之有理，自己坚持的话，无论是领导还是同事，都会给自己几分面子。比如肖昆的案子，自己拿出关峰的“被戴套”说，坚持不起诉，很大的可能，会一致通过，但是，为了那么两个混蛋，值得吗？

对邓湘茂而言，关峰和肖昆，都是不折不扣的混蛋，甚至关峰，还要更混蛋一些。

而且，败在一个土八路手里，真是，不甘心啊。

当然，严格说来，邓湘茂其实不能说是败在关峰手里。横看成岭侧成峰，同一份证据，不同的人侧重点不同吗。公诉人偏重于打击犯罪，自然而然的更关注套套里面残留物的dna检测结果，而关峰更关注维护嫌疑人的利益，就更关心套套怎么来的，谁套上的等等。

屁股决定脑袋，更决定你想看见什么、能看见什么，这很常见，对类似的分歧，邓湘茂见得多了，一点都不奇怪。但是，邓湘茂就是，很不开心：肖昆起诉不起诉的，又不会影响你的律师费，你关峰一个大老爷们，让让我，会死吗！。

“茂茂，怎么又不开心！在家里，少想点案子的事，……。”

邓光忠晚上又有饭局，不过酒喝得不多，一看就知道自己的女儿又碰上了棘手的案子。

“爸，就是上次关峰的强奸案！这混，嗯，这人，就是花样多，就不能老实一点。”

邓湘茂给老爸泡了杯茶，顺手把关峰的意见书递过去。她当然清楚除了职务犯罪之外，自己的老爹，对一般的刑事案子水平一般，甚至可以说很垃圾，她也不是想向老爹请教什么，而是给老爸一个放松的机会。

是的，邓光忠看看简单的小案子，从监察委错综复杂的人事关系里解脱出来，就是一种放松。

邓湘茂隐隐约约的知道，老爹这几天情绪不高，据说和星城一个副市长出事有点关系。

“哦。关峰的说法，还是有点道理，不是胡搅蛮缠。派出所办案子，确实太毛糙了。”

强奸案，没有什么复杂的东西，关峰的逻辑，也很清晰，邓光忠也很快的理解了关峰的辩护基点：简单地说，就是男人不喜欢戴套，这一点，邓光忠，嘿嘿，很有同感。

具体的技术问题，就是派出所取证，不完整。

他这几天确实有点心烦，而且就是因为皮云风的被追尾。

其实邓光忠和皮云风交道不多，当然，交道不多，也就意味着还是有一点交道的。两个人一个在星城，一个在鹤城，没有利益冲突，互补性很强，彼此帮忙办过几件小事。

而且正因为双方离得远，交集很少，所以办事时有些细节，没有特别的在意。现在皮云风突然出事，那些小瑕疵，会不会成为自己的麻烦呢，邓光忠没有把握。

其实没人盯着不放的话，那些小瑕疵，屁都不算，但如果有人刻意拿它们做文章，一切，就很难说了，

邓光忠正厅好几年，正运作再进一步，副省级这一步，很关键，难度也不小。越往上位子越少，盯着的人就越多，竞争非常残酷，发生什么事，都不是不可能的。

当然，邓光忠再心烦，和自己的女儿闲聊几句，还是很享受的事，也确实可以暂时放松心情。

“爸，连一个土八路也比上，我多没面子！”

邓湘茂自然明白老爹说的不错，但是，她就是，不服气。

“哈，土八路怎么啦！这新华夏国，还不是土八路打下来的，法律，我也是土八路，还不一样是你爹。”

对自己女儿的小脾气，或者说，小傲娇，邓光忠当然是，见得多了。邓湘茂从小就这样：不服输。

“老爸，你这逻辑，果然是，土八路，……。”

邓光忠是转业军人，转业到监察委才和法律打交道，法律，他确实也是土八路。不过，这个法律土八路和老爹不老爹有关系吗？这逻辑，果然是，很亲爹。

“哈，土八路也有人才。茂茂，他要是开庭时再抛出来，你应付起来，应该有点难度吧，我看这个关峰不错，做事不扣扣索索、偷偷摸摸的，有个男人的样子，……。”

“这小子倒是很大方，可惜，没机会在一起坐坐。”

邓光忠知道关峰和邓泰荣很熟悉，甚至和黄汝昌也有点瓜葛，关键时刻，说不准可以帮点小忙，不过，他没有联系关峰的渠道：两个人的地位，在邓光忠看来，差的有点远。

“他是对判决没把握，才想着不起诉，就会欺负，嗯，老妈，今天的鸡汤有点咸，……。”

男人样子，关峰或许有点吧，不过邓湘茂对富二代不感兴趣。虽然江湖传言，关玉坤是最近才突然成了大老板，关峰，以前并不是富二代。

“哈，茂茂，你不能只纠结于案子起诉不起诉，眼光要放远一点，格局要大一点。我看，实在起诉不了，就不起诉。但是，好好琢磨琢磨，不起诉，同样能够写一篇好文章，……。”

邓光忠不愧是老江湖，他的思路很简单，这么明显的案子都起诉不了，公安老大哥，你们这办案子的水平和态度，堪忧啊，要引以为戒啊。你看，这么一个小案子，就有如下的错误和不足，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同志们，背后的原因，值得深思啊。

邓光忠相信，至少公安内部，对这种常见的案子不起诉，或者说，诉不出去，会非常重视。运作好了，不起诉的案子，一样可以成为十大精品案例什么的。当然，运作不好，那就，什么也不要说了。不过，有自己在，对如何运作，无需邓湘茂操心，她只需要把文章写好。

至于老太太的鸡汤吗，这个，反正他也没喝到，或许、大概、可能，有点咸吧。

“老爸这一招点石成金，果然高明！老妈，姜还是老的辣，不服不行，……。”

邓湘茂智商绝对够数，她一听就知道自己老爹的招数，实在是，化腐朽为神奇的，不传之秘。

邓光忠的思路，高明吗？说穿了一文不值，简单的要命，但没说穿之前，邓湘茂明白，自己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或许，就是天赋，当然，还有人生的阅历和经验，以及眼光。

其实邓光忠的另辟蹊径，并没有解决邓湘茂“值得不值得”的困惑，但是，能把肖昆这一关先过去，邓湘茂已经很，喜出望外了。至于自己的“矩”，那需要自己一点一点的，感悟、雕磨，不是学得来的。

“哈，小丫头片子，老爸我吃的盐比你走的路多，……。”

看着女儿哼哼唧唧的走进书房，邓光忠的心情，莫名其妙好了很多：闺女，真是老爹的小棉袄啊。

“死老头，又喝多了，鸡汤不咸啊，……。”

对邓光忠一些神奇的小招数，老妻见得多了，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有困难，找老爸，连自己女儿的困惑都解决不了，那能是亲爹吗！

今晚的鸡汤，是用丰年公司土鸡熬的，丰年公司的土鸡，最近在鹤城卖的很火，难道关玉坤，就开始卖假货了？

大家不是说，丰年公司很，守规矩的吗？

老太太决定，明天问问一个办公室的小王，小王的老公，是质量监督局管食品检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