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芳抬首直剌剌的瞧着卫姝,那双动人心魄的眸子里,此刻满是坚决,他似乎读懂了卫姝此举的真正意义。
今日之事,皇帝摆明了是要在他们二人之间做个选择来承担最后的结果。
皇帝让卫姝接任安静军的统领开始,就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他要的就是卫姝犯错,好借机铲除掉心头大患,那唯一一个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只是他没想到卫姝不犯错,所以他就只能引导卫姝来犯错,卫姝一错,他就能除掉卫姝,在赵德芳没有任何依仗之下,再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他,这样知道他如何登上皇位的人便不复存在了。
但是现在卫姝从容淡定的让赵德芳离开,那么他要做的就是先离开,只有他活着,那么卫姝便还有救。
赵德芳依依不舍的看着卫姝,又瞧了皇帝一眼,这才走出文德殿。
在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卫姝这才转身看着皇帝,含笑着道:“圣上如此处心积虑,其实只是想让王爷放下戒备之心,然后再杀他一个措手不及吧。”
皇帝直剌剌的对上卫姝的双眸,唇边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迈步走向龙椅坐下,凝视卫姝许久,才缓缓道:
“那年你在紫宸殿外力挫两林蛮的勇士,朕便觉得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那时觉得你若是男儿,朕一定要重用你。”
卫姝对上皇帝的双眸,等着皇帝接下来的话。
“朕一直觉得你眼熟,可为何会眼熟朕却一时想不起来,直到那一日在军中见你,朕忽然想起多年以前朕在先帝的身边见过你,那时你一身内侍装束,眉清目秀,只是稍显稚嫩,可那日在战场见到你,朕便确信,那就是你。”皇帝凝视着卫姝的双眸,就连神色都变得凛冽起来。
卫姝颔首浅笑,负手站在皇帝的面前,抬眸瞧着他:“所以圣上必须让我死,才能保住你的秘密,至于你说的那个罪己诏书,只怕也是说说而已,想让王爷放下戒心,然后好将我与王爷一并除去,臣说的,可对?”
皇帝直勾勾的对上卫姝的眼眸,凝视片刻,唇边露出笑意:“即使你知道朕的打算,那又如何,这外面都是朕的禁军,就凭你们两个人,能从朕的禁军中杀出去不成?就算你们能够逃出生天,你的父亲永远是罪臣,并且,你们也将冠上谋反之名,永远被追杀。”
然而皇帝说话时却是一直在瞧着卫姝的脸色,他想要看到卫姝惊慌失措的表情,想看到她失望的神色,可事实却非他所愿,卫姝依旧从容的笑着,丝毫不惧他。
“圣上愿意拿君威做儿戏,为臣的又如何不满足圣上呢?”卫姝挑眉轻笑:“圣上应该知道我与四王爷关系非比寻常,他是断然不会独留我一人涉险,如同我今日为了他闯宫一般,不计后果。”
“你什么意思?”皇帝收起了笑意,眉头紧锁。
“臣的意思很简单,圣上弑兄夺位,陷害忠良,逼死无辜的事并非只有我们知道,圣上想杀掉我们灭口,以端你的位置无可厚非,可我想护他,保他不死。”卫姝站直了身躯朝着皇帝揖礼道:
“臣今日闯宫可以受罚,但四王爷他只能活着,余生无忧,且必须圣上下诏罪己,为我父雪冤,不然,待得圣上所作所为在坊间传开的话,那时便是天子无德,天下悠悠众口,不信圣上都能堵得住。”
“你……”皇帝神色一凛,随即站起身直勾勾的看着卫姝:“你到底做了什么?”
“臣手中有一物,乃是圣上落在先帝床前的一枚佩饰,此刻正在臣的手中,只要圣上能保证四王爷余生无虞,此物将永不见天日,若是圣上食言,那么此物必将带着圣上的过往在坊间传开。”
卫姝神色凛然,抬首对上皇帝是眼眸,气势十足。
“好,但是你,必须死。”皇帝握紧了拳头,隐忍着怒气说道。
“臣可以死,但是圣上可不能食言。”卫姝神色坦然。
皇帝瞧着卫姝的模样,忽然从心底感觉到了恐惧,这样的一个人,还是位女子,她竟然可以如此毫无畏惧生死,难道赵德芳对她来说,真的那么重要不成?
文德殿前禁军团团围住,沉重的殿门为打开,皇帝与卫姝一前一后走了出来,潘豹随即领着禁军围了上来,却不想赵德芳握着银枪拦在了他们的面前,让禁军不敢近前。
“安静军统领卫姝,无诏闯宫罪同谋反,押入天牢。”皇帝负手站在殿前,目光平视着前方,冷声说道。
赵德芳不可置信的转身看着身后的卫姝,她神色如常,脸上并无半分辩解的意思,不由担忧的喊出口:“小姝……”
“德芳,你今日是朕请进宫的,此事与你无干,你且退下。”皇帝冷声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