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夫人见她说完了,又出来接力:“还有我,我作为黄家的夫人,看着光鲜,其实举步维艰,不光要打理全府上下所有的事务,每日算账到深夜,还要平衡各方,一个不小心便会被扣一个不贤不惠的名声。
若这次我真的上了他们的当,处置了菊姨娘,岂不是冤枉了好人?还要背上个刻薄的名声,大家也都知道女人的名声是多么的重要。”
叶成杰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个女人在这儿一喝一和,生生把他们变成居心叵测的坏人,把他们自己变成了委屈可怜的无辜的人。
“你们不是本镇人吧?我们怎么从没见过你们?你们外地人到我们这儿来还如此欺负我们本镇的人,没天理了!滚出雾庄镇!”有个愤怒的青年突然暴喝,不出所料,果然有人响应,人群中响起了一片“滚出去!”的吼声。
倚翠着急了:“你们怎么不分青红皂白?那日分明是她先动手打人!”可惜她的声音被淹没了,她解释的样子更像是辩解。
叶成杰也不能忍了,扭头去看师父,只见她一直抓着牛车车辕不动,目光只是呆滞盯着车上的花灯,嘴里念着什么,完全听不见。
叶子珺在等,等黄夫人和小菊把要说的话全说完了,围观者的情绪到高点了,而现在火候终于到了。
她突然撩起裙边爬上牛车,撕扯起花灯外面的彩纸,一边撕扯一边哭喊:“完了!全完了!全完了!”
人们被她的行为震住了,全都住了口,看着这个好像突然发疯的女人。
“整整一个月!一个月不眠不休,双手磨破皮,浸冷水,被刀具割破又长好,长好又割破!十指染血,混入丹砂才染成的这鲜红色,日夜研磨,石青方细腻无粒。
如今一盆水,轻飘飘的一句‘手滑’便让它们付诸东流了!穷人想养家糊口这么难吗!”
叶子珺最后越说越慷慨,最后几句话嗓音嘶哑,悲怆泣血一般,她扬起袖子,揭下帷帽,这个动作让人看清了她的双手,那双手上上那一道道旧伤新伤,粗茧倒刺,令人触目惊心。
人们倒吸一口凉气,终于想起了今天这事儿的起因,注意力又重回到了花灯上,有人低叹:“是个可怜人啊,穷人忙一月,顶不住富人一盆水啊。”
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明显开始同情他们这一边了。
叶子珺跳下牛车,瞪着眼,咬着唇向小菊走过去,眼眶欲裂,唇边渗血,样子有点吓人,小菊不由得向退了两步。
“你自幼孤苦,被卖为奴?那她不是这样吗?”说完一指倚翠,“哪个富人家的丫头没有一段辛酸的往事?她才是因为前主人家道中落被发卖出府的,而你是为什么被发卖的?你为了当姨娘去爬老爷的床,被夫人发现后才被发卖的!”
她声音很轻,语气很重,却偏偏更有种摄人的力量。
“不是这样的!你胡说!”小菊不承认,“你这是污我清白!”
“是吗?那去黄家看看买你的契约上的日期,再比对一下倚翠的日期不就清楚了吗?你比她早发卖了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