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日刚过，这年味还未散去，将军府就又迎来了一件喜事。

郭初之真地要娶一个不知名姓的丫头为妻了。

谁也想不通，圣上多次想将公主嫁给他，他都毅然回绝了，今日竟会娶一个曾为人奴的女子。

凡是知道郭初之名声的女子，都心驰神往，李馥瑶如此，李玉阳也如此。还有众多豪门贵族家的女子也巴望着有朝一日能得到郭初之的垂青。但是现实却给了他们一巴掌，她们对琴棋书画无论多么精通，处理家事多么井井有条，多么温润如玉，多么柔情似水，在一个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的丫鬟面前，统统都败下阵来。

郭初之常年在外征战，与朝廷官员交往少之又少，在洛阳认识得也不多，所以请的人也不是很多，几乎都是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下级或同僚，冯涵羽算是个例外。

连着忙碌了好几天，将军府和刚买下的郭家大宅已经准备妥当。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正月初八，杜晴初一大早就起来，就由几个喜婆开始戴首饰，化妆容。杜晴初看着铜镜里的流川，心里虽然有些激动但兴奋之余还是留有一丝遗憾，因为这张脸并不是自己的，自己的亲生父亲也不能看着自己嫁给心爱的人。

“流川，你真美。”铃铛为她梳着头，脸上流露出倾羡的神色，“郭将军果真有福。”

杜晴初微微笑着，没有说话。

“真羡慕你，人长得好看，女红也做得好，文采又出众，最后还嫁了一个如意郎君，恐怕世间的福气都被你一个人抢去了。”

杜晴初听到这里，原本洋溢着幸福的脸突然沉了下去。真地都被她抢去了，流川的亲情，流川的婚姻，流川的自由如今都成了她的，而她所要承受的委屈，不甘，折磨和约束全都抛给了流川。

她心里有一万份亏欠难以说出口，又有一万份人情还不清。

“迎亲的队伍来了！迎亲的队伍来了！”外面突然闹腾起来，把杜晴初的这份不安压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紧张与激动。

一个丫头跑进来，气喘吁吁地喊道：“姑娘，新郎来了，在府门外面吟诵催妆诗呢！”

“急什么！”铃铛坏坏地一笑，“正好让人看看这郭大将军的文采是真的还是假的！等他读够了一百首，咱们再出去！”

“一百首？”杜晴初明显有些急了，连坐都坐不稳了，但又察觉自己失了分寸，一脸羞涩地低下头去。

铃铛看着镜子里绯红的面容，笑出声来，“看你一句话都不说，我还以为你不着急呢！”

“铃铛……”杜晴初假意生了气，突然安静下来。

“好了，等等换上婚服，咱们就走！”铃铛忍着笑，又看向刚进来的丫头，问道，“铺房的妇人过去了没有？”

丫头一脸喜气地答道：“早就去了，这会儿也差不多了。”

铃铛将金翠花钿簪在她发上，对身旁的丫头们说了句，“咱们就换装吧！”

丫头们齐齐动手，不一会儿，青绿色的绫罗襦裙便落在她身上，裙子的层数繁多，犹如层层叠叠的翠牡丹，又在外面套上宽大的翠色广袖上衣，与金翠花钿配在一起，把一个画中仙子活脱脱地衬了出来。

她在众人羡慕之余，环顾了一下四周，突然看到躺在床上的香囊，想起和流川的约定，“帮我把香囊带上。”

杜晴初在众人的搀扶下走出了闺房，走到前厅，停下脚步。

只听外面的催婚诗已经由百人齐诵，那些人都是沙场雄将，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