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川没有料到他的第一个问题是这个，故作不知地问：“什么……名字？”

“我和杜晴初的孩子，还没有名字。”冯涵羽果然语不惊人死不休。“他和杜晴初的孩子”那是在说，他不曾娶过她吗？

“这名字用不着我来取吧？”流川淡淡地说道，“想必早就有人……”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所以从未去看过他。”冯涵羽一直活在内疚之中，竟然连去看自己骨肉的勇气都没有。

“我可不会取名字，”流川的声音越发低沉，他辛辛苦苦怀胎九个月拼命早产下来的孩子竟然受到了亲生父亲的冷落，如今都会走路说话了，却一直没见过爹娘，她的心如针扎一样疼痛，“我怕取得不好。”

“无碍。”冯涵羽淡淡地说。

流川看了看周围的景物，“大小姐生前最喜欢戴叔伦的一首苏溪亭……”她想了想，随口吟道：“苏溪亭上草漫漫，谁倚东风十二阑。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这首诗她不知让铃铛教了多少次，现在吟诵起来，还略微有点吃力，“就叫阑汀吧。”

“诗好，名字也好，”冯涵羽眼里流露出深情，“只是悲伤了些。”

“生来无父无母，自然悲伤。”流川眼眸低垂，露出一丝哀伤。

“我不是不想见他，只是不知如何面对他。”冯涵羽心里十分低落。

“逃避是解决不了的。”

“你不是也在逃避？”

流川抬起头看向远处，几只燕子略过天空，不见了踪影，“我只是……忘了……”

铃铛远远看见亭子里摇骰谈心，竟然有些羡慕。她觉得世间最难得的相知不过如此，只是生来孽缘，谁也难以跨过这道坎儿罢了。若真有这么一段情能应在自己身上，想必死也无憾吧？

“铃铛姑娘。”韩志洛从墙边路过，见她盯着亭子发呆，好奇地看了看，开玩笑地说道，“偷听别人说话可是不道德的。”

“谁偷听了？”铃铛回过神就要走，却被他用身体挡住了去路。“你有什么事吗？”

韩志洛依旧眯着眼，戏谑地看着她，“你不会……瞧上那位冯校尉了吧？”

“我看上谁关你什么事？”铃铛没好气地瞥他一眼，想要离开，又怕他去别处胡说，赶忙撤回来，“你要是敢胡说，我就把你骚扰流川的事告诉将军！”

“我……”韩志洛立刻变得紧张起来，“我哪里……骚……骚扰夫人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铃铛见他紧张，立刻转为笑脸，“流川过门前，你没少往人家那宅子里跑，要不是流川天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你……”

“铃铛姑娘……”韩志洛的语气立刻软了下来，“铃铛姑娘，我知道错了，刚刚的玩笑话还请姑娘见谅，我也只不过是觉得好奇才去的。”

“这事既然让我想起来了，我怎么着也得跟将军聊聊，让他防着点……”铃铛一脸喜色地绕开他走了。

韩志洛忙不迭地追上去，便拦边央求，“好姐姐，姑奶奶，您就大人大量饶我一次。以后但凡有事，我必定全力以赴。”

铃铛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溢满笑容，“那你以后可得听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