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各自有理(1 / 2)

诛碧 伊陌 2937 字 2021-06-19

王小朗现在的处境不太妙。

他此刻被叶长友压在地上,因为体型与力量的差异而丝毫动弹不得。

隐在暗处的秦飞皱眉看着在地上无声角力的两个人,始终等不到王赫向他暗中求救。

事态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完全是王赫毫不退让地与叶长友争吵惹来的。

一开始气氛还算和谐,叶长友赶到门边时还记得跟守在外面的侍女们交代不要进来。

但是那些侍女刚被李嬷嬷交代过,不敢轻易退下。

一个说:公子,请让奴婢进去为您点灯。

另一个说:公子,请让我们进屋为您铺床洗漱,李嬷嬷特意交代了,要奴婢们打起十二分精神伺候您。

叶长友耐着性子挡在门前,打发这群工作热情高涨的莺莺燕燕:不用伺候,你们下去。

公子,请不要为难奴婢们您若不让我们进屋,等下李嬷嬷问起,奴婢们都会受到责罚。

七八个侍女手里捧着铜盆牙具等器物,围在叶长友周围你一言我一语,全都不肯放弃。

叶长友被她们吵得心烦,又怕躲在屋里的王赫不耐烦出什么幺蛾子,一抬头扬声喊道:府兵何在!

屋内正坐在桌子上玩毛笔的王赫眼皮一跳。

院外巡逻的两队府兵齐刷刷地出现在楼下,拱手齐声问安:城主吩咐!

将院子守好了,我有要事处理,闲杂人等不许靠近ashash再有人胡搅蛮缠,一律扔出去!

是!

叶大公子的脾气一向不好,往日里仅有的一点耐性全都给了王赫,对于其他人,无论男女,都不曾假以辞色。

如今若不是尚在孝中,见血不吉,就侍女们两次三番不识颜色非要进屋伺候他的举动,早被他叫人拖下去打了。

本想表现一番的侍女们哆哆嗦嗦跪了一地,她们也是见最近叶长友代理城主后脾气收敛了许多,才敢稍微据理力争一番,没想到这少主人性子完全没变。

叶长友垂下眼皮扫了她们一眼,冷哼:滚下去!想了想又补充一句,等下我若不召唤,不管屋内有什么声音,都不许进来!

是、是。侍女们战战兢兢地退下。

正房二层终于安静下来,叶长友推门,望进屋内的刹那视线里只有王赫,那少年是整个黑暗中唯一的艳色,他裹着红衣,仿佛一团火。月光自窗棂雕花处照射进来,镀于他散开的黑发上,拢聚起ash层似有若无的光晕,让他整个人像个发光体。

彼时王赫坐在桌上,双脚一晃一晃地垂在桌边,正转着毛笔歪头看着自己。

二尺叶长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王赫一听这个名字就火了:谁让你这么叫的?刚营造出的高洁清傲的形象就此破功,他气急败坏地将手里把玩的毛笔扔过去,被叶长友轻易接住了。

王赫的名字拆开是两个赤字,以前两人玩得好时,叶长友嘲笑他年龄小长不高,干脆叫王二尺算了。从此这个名字成了禁忌,叫一次王赫炸毛一次。偏生叶长友也是个贱骨头,就喜欢看王赫抓狂,每每见了都要招惹一番。

此时他是真的叫顺嘴了,话刚出口就察觉到不妥。他抬手将毛笔接住,迈进屋将房门关上了。

屋里昏暗下来,叶长友摸黑走到门侧摆放的罗汉床旁,将毛笔放到床上的矮几上,悉悉率率点燃烛火,停顿片刻才回过身:你怎么进来的?

王赫耸耸肩,粗着嗓子低声作答:就这么进来的呗。

叶长友坐到罗汉床上,没什么力气追问他到底怎么混进来的。他左臂撑在大腿上,低头用手掐住鼻梁沉默,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两人之间的气氛开始变得紧绷而寂静。

片刻后王赫先憋不住了,他低哼,声音粗粝如老鸦夜蹄,与他精致的容颜毫不相称:你如今这官威愈发大了啊?

你有话就直说。叶长友抬起头,冷冷开口,他知道王赫是个什么德行,等着看他能说出什么来。都说灯下看美人,别有韵味。叶长友心想还好王赫这嗓子不会长久如此粗嘎,要不真是要命。这么想着,就觉得王赫那张脸,在烛火融融的昏光中愈发妖冶起来。

果然王赫接下来的话极为戳人心窝子:你如今这样大的威风,还多亏了你爹仙去了。要是你爹不死,你还当不了城主吧?

王赫!叶长友急了,猛地站起来前冲几步逼到桌前,就连隐在暗处的秦飞都捏了一把冷汗,只觉得这小子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哪疼戳哪,杀伤力太大了!

然而王赫完全不惧,眼见对面叶长友瞠目欲裂,满面怒气,他也将脸一沉,低声吼道:你跟我耍什么威风!进屋还敢跟我甩脸子!你爹死了,我娘就活着吗?要不是你爹想折辱我,他会亲自将我绑了去游街?不绑了我游街,他会去春风得意楼?不去春风得意楼,他会死?

连珠炮的发问崩到叶长友脸上,噎他个措手不及,而王赫完全不待他反应,将屎盆子一股脑都扣到死人头上:明明皇上说的是第二天,他非要当天就折腾我们,如果当日他不去,我娘就不会死!春风得意楼也不会被炸!现在这一切,都是你爹的错!

咣ashash!

叶长友一拳紧贴着王赫的身体砸到桌上,黄花梨做的书桌猛地一震,隐约能听到榫卯处有木裂的声音。王赫吓得一缩,随即意识到不能气弱,又挺起身直眉楞眼地瞪回去。

王赫叶长友气得声音都在抖,捶到桌上的右拳疼得哆嗦,却依然没舍得动王赫一根指头,你的心肝被狗吃了?

他说着慢慢后退几步,表情似怒似笑:我爹没了,是收敛了尸体的。你娘冯夫人死活不知,至今没能找到尸体,尚可能有一线生机。我爹与我平日待你如何,你心里没数吗?当日我爹为何绑你,难道不是因为你御前失仪,惹了娘娘不喜,才引来陛下亲自下旨,要我爹彻查你春风得意楼吗?

叶长友是真伤心,他觉得自己平日待人向来严苛,仅有的一点温情脉脉都投注到了王赫身上,如今却得了这么个结果。先不论他对王赫的关心到底属于什么范畴,但扪心自问,他真觉得自己对王赫比对亲爹都好!

然而王赫完全不吃他这套哀兵之计,他做人冷心冷肺自私自利惯了,此刻呛声回去:你再往回倒倒,为什么我会得罪皇后娘娘?少年冷笑,还不是因为你爹,叶大城主,非要推荐我去御前献唱?你以为我娘没拦过吗?我娘拦了!王赫嗓门扬上去,变声期的粗嘎都破了音,你知道你爹说什么吗?他让我娘莫不知好歹!王赫说着抓起桌上的笔洗丢过去,被叶长友一把接住了,笔洗中的清水洒了一地。

我爹说错了吗?你和你娘但凡知好歹、懂进退,会搞出如今这局面来?

如今这局面?如今什么局面?是春风得意楼莫名其妙被炸了你爹死了的局面,还是你大笔一挥就把我跟冯玉一起通缉了的局面?

你叶长友平日里从未觉得王赫如此可恶,此刻被气狠了,反而冷静下来,他先将抓在手里的笔洗甩到床上,青花白瓷的笔洗跌进柔软的床铺里,滚了半圈,悄无声息地停住了。然后他几个跨步来到王赫面前,捏住他的下颚轻声开口,你不说我都忘了,你不是被通缉了吗?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嗯?你有什么底气现在还敢跟我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他粗暴的手劲与柔沉的话语没有丝毫干系,你觉得自己很高贵?冯玉就是个出来卖的,是卖茶还是卖什么我不知道,但她说服了我爹,在右玉城立住了脚,我佩服她。可你呢?我还不了解你吗?你就是个卖唱的!平日里我看在你那张脸的份上百般容忍你,别人尊称你一声王少爷,你就真以为自己是个爷了?现如今春风得意楼都炸上天了,你家没了、下人没了,什么都没了,居然还敢跑到我府里来跟我叫板,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

ashash你敢说我是卖唱的!

一向自恃身份的王赫仿佛被狠狠掐住了颈项,数息都缓不过气来,他内心的愤恨如激乱的潮水瞬间汹涌而上ashash

放开我!他猛地伸手扒掉叶长友掐着自己下颚的左手,却被对方顺势攥住手腕从桌上扯了下来,王赫拼命想摆脱他的压制,终因体型和力量的差距悬殊而失败。

要摔倒的瞬间他猛踹叶长友的小腿胫骨,两个人叠在一起摔到木制楼板上的声音大得有些惊人。

少城主?楼下执勤的府兵有些担心地扬声询问。

没事。叶长友只用一只手就压制住了王赫的所有挣扎,他坐起来看向房门,没控制住把桌子掀了,你们不用进来。声音平静,甚至还带着几分刻意的烦躁。

趴在地上的王赫挣扎愈发激烈,叶长友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腰,用力量把它固定在某个角度无法偏移。

屋外果然没再传来疑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