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峡在白帝城下,两岸群山盘踞,峭壁林立,重岩叠嶂,不见天日,因此被称为“乌”峡。
峡中江水滔滔如万马奔腾,驾一叶扁舟只须一天的时光,足可抵达千里下游的江陵城,故有千里江陵一日还之叹。
他们跑到峡边时隐隐的感到后方的大地脉动隔着地心飞速的泛滥到他们的脚下。
裂安听到白帝城门传来地震搬马蹄声。“如此大的动静,绝对是大批兵马在移动,段鲲很可能猜到了我们的意图!”
情况紧急,他急躁在岸边徘徊,寻找适合的船只,这时被一道苍老的声音吸引。
转头望去老叟津津有味的坐在苍黄的小舟上和两个轻俊后生细品着过往。
“十余年前我们脚下曾是大名鼎鼎的双帝台,当年先帝和大宇皇帝裂阳会面之地,也是裂阳在这里打败了逆水行舟,沿江而上的西戎人。”
“可惜萧太后执政后与大宇闹翻了,立在这里的双帝雕塑也拆了,惨淡的沦为码头!”
两个青年脸上露出厌烦之色。“老爷子你是不是又想说当初裂阳就在你驾着的这艘小舟上布下了铁索横江拦住西戎人紧追不舍的战船!”!
这个故事老爷子在十余年来已经讲了几百遍了,每次讲起来都是口吐白沫,兴致盎然。
人上了年纪后总喜欢提起过往的辉煌往事,因为他们的过一天少一天;少年则是截然相反,他们憧憬未来,畅想人生,因为他们还年轻,前途无量。
裂安压下浮躁的情绪,绕有兴致注视着老人,这件事他了如指掌,正如后者所言裂阳用事先打造好,绑有大铁锥的玄铁锁链在乌峡险要处埋于水面之下。
十道玄铁锁链的两头被裂阳用法力穿入峭壁中数米,构成无形的浅滩,以拦截西戎人战船。
当真不出其所料,西戎人耀武扬威的,奔雷逐日的战船直接被锁链搁浅,削去了底部,滔滔江水灌入船中,沉没无数。
“如果这事是真的,你可是蜀国皇室救命恩人,他们为什么不赐予你心法,武技和灵玉,反而让你沦落的一无用处!”两个耳朵都听出茧子的青年讽刺道。
裂安听到他们的讽刺忽然笑了笑,似乎不那么焦急了。
他也听裂阳提起过在双帝台有人为给其驾船布置铁锁横江,后者还夸赞这个西蜀普通人在其皇朝生死攸关的时候的英勇无畏。
想来必是此老叟无疑了,裂阳尽管认为他天资有限,还是赠予他一卷修炼秘法,现在观其修为处在金刚三品,应该是修炼过秘法的。
他听了一会儿,走过去和声道:“老爷子您的英勇故事我曾听家里的长辈讲过!”
“真的!”老人惊愕审视着闯入他们谈话的少年。
他浑浊的视线在裂安的脸上凝聚了半天,找不到一丝的敷衍之色,褶皱的脸皮展现出得意忘形的笑容。
有时候人的要求很简单,或许是一个相信的眼神,也或许是一句信任。
裂安真诚的点点头道:“老爷子我今天也是要借您的船救命,而且还要问一问您当年裂阳皇帝布置的铁索现在是否已经拆除了?”
老人诧异的看了他眼,沉默一会儿回道:“没有全部拆除!”
“只是拆掉了一头沉入江中,这样不阻碍白帝城战船来来往往,另外一头还保留在峭壁内,以防不测,可以及时像当年一样拦下来犯的敌人。”
裂安拱手谢道:“多谢老爷子!”
这时札青掏出一大袋下品灵玉,悄悄递给老人道:“这些灵玉用来支付你小船的费用了!”
老叟打开一看,瞬间目瞪口呆;他此生见到的灵玉也没有今天札青给的多。
“小女娃我的小破船值不了这么多,你还是收回去吧!”老叟真诚道。
札青似乎是歉意的笑了笑。“这是您应得的,无论如何都要收下!”
前人的债,后人偿还!
她刚才同样在听老叟的故事,因为当年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她重伤的父皇身上,忽略这位平凡人的伟大功劳。
老叟被她坚定眼神打动,在惊讶之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藏入衣袖中,然后看了看左右的两个青年,欣喜的跳下了小船,动作轻快的像二八小伙。
他之所以停留在金刚三品的修为大半辈子,除了天赋低下之外,就是没有足够的灵玉支撑,始终无法踏入金刚四品。
接着惊奇的回望着裂安,行将就木的心莫名的清醒起来。“小伙子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您看我像他的什么人!”裂安跟着打哑谜道。
“他”自然指的裂阳。
老人抚须一笑,欣慰的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雏凤清于老凤声!”
“当你在小船上什么时候仰头看不到曦月,自然会找到铁锁横江之地!”老人临走前最后提醒道。
“多谢!”裂安拱手行礼。
他行礼时正好对着曾经双帝雕塑所站立的地方。
“走喽!”札青解开绑住小舟绳结,高兴的吆喝道。
紧接着掌风一拍码头,小舟如风中纸鸢在乌峡湍急的洪流飘荡而下,跌宕起伏,好不惊险。
小舟从此逝,江海逃性命。
裂安反而不像她乐观,因为在视线的百丈内有十艘战船正严阵以待,只要一声令下,它们就像是龙跃大海,飞腾万里。
可是段鲲不给他时间去毁掉这些战船,而且战船周围守满了将士,破坏掉也是一件难事。
“嘭嘭嘭嘭”
没多久如急雨般的马蹄声沿江传来,裂安望着急速拉住缰绳段鲲,与其对视,脸上的凝重之色丝毫不减。
段鲲瞟了一眼顺江奔流的一叶扁舟,冷笑道:“以为你们这样就能能逃之夭夭?”
“弃陆登船!”
他一声令下,身后的千军万马,纷纷跳下战马,整齐有序的奔上常年驻守沿岸的十丈战船。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十艘战船整装待发,这种速度令裂安敬佩段鲲治军严明。
在百米高的峭壁乌峡里大船追小船,如那大鱼吃小鱼,跑的慢就会沦为他人口中食物。
战船扬帆如天际白云,翻山而过,直泻乌峡,它们的速度是小舟的数倍,虽然起步晚上一时半刻,然而以让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赶了上来。
“他们快追上来了!”裂安焦灼的抿了抿嘴唇道。
“本以为能够免去一战,看来不战不行,不战段鲲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札青驾着小舟有条不紊的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