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忽听有人大声说道:原来人都在这里。门口没看到人,我就冒昧直接进来了,还望主人不要见怪。哎,这是怎么了?吴秋遇和小灵子扭头望去,来的竟然是曾梓图。
曾梓图走到台阶前,冲着花向荣一拱手:敢问可是向荣兄台?在下曾梓图,特从蓟州前来拜访。花向荣打量了他几眼,说:今日府中有事,不便会客。请阁下改日再来,我一定盛情款待。曾梓图回头看了看鲜子汤等人:这不是有客人么?为何他们就可以,我却得改日再来?
鲜子汤说:主人说的是实情。我们正在商讨非常重要的事情,他今日确实不便见客。曾梓图假装不认识鲜子汤,拱手问道:敢问阁下是?鲜子汤说:万山鲜子汤,曾先生可曾听说过?曾梓图故作惊讶:原来是万山派的鲜掌门,失敬失敬。武林巅峰,散花仙翁。鲜兄可是与花家齐名的武林名宿。曾某虽偏居蓟州,也是如雷贯耳。今日来花家拜会,没想到连鲜兄也见到了。你也是来拜会向荣兄的?那你们谈的事情一定很重要。能否让在下也听听?
鲜子汤说:向荣老弟正要写一份誓书,宣布花家从此不再参与武林至尊的争夺,特意请我们来做个见证。曾梓图笑着说道:鲜掌门真会开玩笑。这怎么可能?花家是江湖景仰的武林世家,已经连续两届参与武林至尊的争夺,确实有问鼎武林至尊的实力,怎么会写下这样的誓书呢?鲜子汤说:不信你可以自己问问。向荣老弟,是不是这样?
花向角气愤说道:鲜子汤派人劫走花府家眷,逼我们写什么誓书。你见过这么无耻的人么?曾梓图一皱眉,对鲜子汤说:鲜掌门,他说的可是真的?若真有此事,那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好歹也是一方掌门,武林名宿,怎能做这种事?鲜子汤说:花家已经没有像样的人物,再去参加也没什么意义。我无非是让他们省些心思,有什么不好?曾梓图说:鲜掌门,你这可是有点强人所难。慢说花家这样的武林名门,就是我什么都没有,也不会写这样的誓书。我劝你还是顾及自己的名声,把花家的女眷放了吧。
鲜子汤说:与其跟我说,你还不如劝他把誓书写了。我保证毫发无损地把人送回来。曾梓图说:鲜掌门,你怎么能这样?他又转身看了看花家的人,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忽又说道:鲜掌门,能否容我们进去说几句话?鲜子汤说:可以,时间不要太长。我门下的弟子可没有那么好的耐性,万一花家的人有个三长两短,可不要怪我。
曾梓图走到花向荣面前:向荣兄,咱们进去合计一下,看事情怎么解决。花向荣正没有办法,点了点头,转过轮椅进入大厅。曾梓图跟他进去。花向角、花向亮也赶紧跟了进去。花庆春看了看时秋风。时秋风说:你也去吧,我在这守着。花庆春这才进去,回身把门关上。
花向荣请曾梓图落座,对自家人说:咱们现在受制于人,大家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花向角、花向亮垂头叹气。曾梓图说:向荣兄,我倒有个主意。花向荣等人都看着他。曾梓图说:你们设法拖延几天,暗中把人救回来,到时候就不用怕他要挟了。花庆春说:爹,我也是这么想的。
花向荣摇了摇头:咱们根本不知道人在哪,恐怕没那么容易找到。万一救人不成,惊动了他们,只会更加被动。花向亮说:是啊。他们既然把人劫走,肯定不会让咱们轻易救出来。现在连藏在哪都不知道。花庆春说:我可以偷偷跟踪他们,说不定能找到祖母她们的下落。花向荣说:他们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劫走,一定是做了周密的安排,恐怕已在周围布下耳目。没等你跟上他们,他们就盯上你了。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容易。
曾梓图说:向荣兄所虑甚是,但也不是没有机会。我的人,他们不认识。我可以派人打探贵府家眷的下落,设法把他们救出来。只是我召集人手需要时间,你们得设法拖延几天。花向角和花向亮看到了希望,都等着花向荣拿主意。花向荣说:多谢曾先生好意。不用了。这是我们花家自己的事,就不要让你的人牵扯进来了。鲜子汤卑鄙歹毒,我怕他们会遇到危险。
花庆春说:爹,难道您真的要写那个誓书?花向荣痛苦地点了点头。曾梓图说:花家放弃武林至尊的角逐,岂不是让鲜子汤那种小人占了便宜?而且花家一向是天下武林的楷模,如今向鲜子汤屈服,一旦传扬出去,今后还怎么在江湖立足?就算外地的武林同道一时不知,可金陵本地的门派很快就会知道,比如栖霞派的明秀师太。花家以后如何面对他们?花向亮说:前日明秀师太提起她门下弟子和我侄儿的婚事,早晚是一家人,应该无妨吧?花向荣低沉道:庆春的婚事以后再说吧,眼前的事情要紧。曾梓图心中暗喜,他知道花向荣对和栖霞派结亲的事已经动摇。
花庆春开了门,花向荣等人从里面出来。鲜子汤问:你们商量得怎么样了?花向荣说: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要确保我家人的安全。要不然,花家上下与你万山派永远没完。鲜子汤说:你放心,我绝对言而有信。花向荣扭头吩咐:庆春,准备纸笔。鲜子汤说:慢着!我要你当众写下誓书,现场宣读。明日巳时,城西翠竹林,我会通知金陵所有的武林门派前去见证。曾梓图佯做不满:鲜掌门,你不要欺人太甚!花向荣说:算了,既然要写,那就没什么分别了。就这么定了。我希望明天就能见到我的家人。鲜子汤大喜:你放心。明天事情一了,我亲自把人送回来。
小灵子低声骂道:鲜子汤真不要脸!我一定找机会整他一下!吴秋遇也颇为愤慨。
花向荣惦记家人的安危,第二天卯时刚过,便带人赶奔翠竹林。时秋风也跟来了。他们没有急着去见鲜子汤,而是先在竹林附近搜索,希望能够发现被挟持的家眷。当然是一无所获。
花家的人到时,翠竹林已经来了好多人。万山派还专门搭了个台子。鲜子汤和楚大鲵正带人在上面张罗。明秀师太和史云双等人也来了,看到花家的人出现,马上迎了过来。
明秀师太低声问道:鲜子汤派人送信说,花家今日要宣读誓书,宣布永远放弃武林至尊的争夺,并承认败给万山派。不知可有此事?花向荣唉声叹气。花向亮说:鲜子汤昨日登门闹事,暗中派人劫走了我们的家人,我母亲、嫂子、我娘子、孩子,向蔚小妹,还有一干丫鬟婆子,都落在他们手里。明秀师太怒道:真是岂有此理!鲜子汤竟如此下作!我这就去找他理论!花向荣忙将她叫住,摇了摇头:我们有家人在他们手上,不想再招惹他。明秀师太往鲜子汤那边瞪了一眼,暂且忍住。史云双问:花世伯,那份誓书您真的要写吗?花向荣点了点头。
这时鲜子汤看到花家的人,大声招呼道:向荣老弟,这边请!这都给你准备好了。栖霞派众弟子和花家的人都怒视着鲜子汤。花向荣扶着轮椅调转方向:咱们过去吧,躲是躲不过的。花庆春只得推扶轮椅往那边走去。
史云双问:师父,咱们怎么办?要不要帮忙去救人?明秀师太说:来不及了。说完,便也带着弟子往台下走去。
台子上有张桌子,上面已经放好纸笔。鲜子汤招呼花向荣转到那张桌子后面,笑着说道:你先想一下怎么写,一会不要把重要的字句遗漏了。花向荣冷冷地看着他:你想让我怎么写?鲜子汤得意地说:不是我想让你怎么写,是你自己要写,明白吗?你就说:我们自愧技不如人,自愿永远退出武林至尊的争夺。把这样关键的话写上就行了,其他的你可以看着办。最好再明确写上,花姐认输给我们万山派。花向荣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台下的人越聚越多。花向角、花向亮等人站在花向荣身后,一个个神情沮丧。花庆春在旁边烦躁地来回走着。时秋风手持弯刀,冷眼看着鲜子汤等人。明秀师太和众弟子不安地注视着花向荣。其他门派的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
花向荣知道早晚躲不过去,还不如早完早了。他心一横,拿起毛笔,心不在焉地蘸了蘸墨汁,心痛地最后犹豫了一会,终于开始写下第一个字。花家的人都不禁垂头丧气。花庆春停下脚步呆呆地看了一会,开始垂头叹气。
明秀师太见花家竟被鲜子汤祸害成这个样子,也不禁痛心。史云双忽然发现万山四鬼不在,有些纳闷。序灵小声问:云双师姐,你在看什么?史云双说:鲜子汤的四个徒弟都不在,一定是在看着花家的女眷。可惜不知道他们把人藏在哪,要不然,真想好好教训他们一顿。序灵说:到时候师姐一定叫上我。我跟你一起去!史云双看了序灵一眼,轻轻点头。
花向荣心情沉重地写了几行字,已经无法再继续下笔。他把毛笔轻轻放下,两只手微微颤抖着,把那张纸慢慢拿起来,交给鲜子汤。鲜子汤看了一下,笑着说道:虽然简单了些,但是也算说清楚了。就这样吧。你签上名字,给大伙念一下。
花向荣颤颤巍巍接过那张纸,放到桌上,右手颤抖着摸到毛笔,慢慢拿起来。他的手越来越抖,笔上的墨汁滴落到桌面上。鲜子汤说:向荣老弟,来吧。把名字写上,给大伙念一遍,就可以见到家人了。
台下有人小声议论道:花家和鲜子汤在江湖上齐名,怎么今天在鲜子汤面前如此服帖?不知道啊。看来他们之间一定打过一仗,花家输了。你没看花家的人一个个垂头丧气么?
花向荣闭上眼睛,心一横,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把笔移到纸上,准备开始签名。
这时忽听远处有人大声喊道:花老爷等一下!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男一女快步跑来,直奔台上。这二人正是化过妆的吴秋遇和小灵子。众人惊讶地看着他们。
小灵子跑到花庆春面前,急切地问道:花老爷念过誓书了吗?花庆春愣愣地摇头:还没有。小灵子说:那就好。她转身来到桌前,对花向荣说:花老爷,不要听他们的!不要写了!楚大鲵冲着小灵子叫道:哪来的臭丫头,胡说什么?小灵子对花家的人说:府上的家眷已经安全了,咱们不用再怕他们了。花向角、花庆春等人顿时振奋起来。花向荣也有了精神。
臭丫头!还敢胡说!老子毙了你!楚大鲵说着,一拳向小灵子打来。吴秋遇早就盯着他,马上打出一记震断心魔。这是降魔十三式的第二招,吴秋遇使出了大约五成功力。楚大鲵惨叫一声,身子飞出去一丈多远,重重地摔落到台下。
当地其他门派的人无不惊呆。明秀师太也吃惊不小。花家的人见了都觉得十分解恨。
见吴秋遇一掌把楚大鲵打飞,鲜子汤大吃一惊。可是眼看就要成功了,忽然有人跑来捣乱,他哪还按捺得住,转身向吴秋遇打去。吴秋遇虽然先后两次偷袭鲜子汤得手,今日正面交手,心里还是有些紧张。毕竟鲜子汤名声太响,可以跟他师公翁求和并列。
鲜子汤出手和招式变化相当之快。吴秋遇根本无暇使出降魔十三式,只能先求自保,用随心所欲手小心应付。台下的人无不惊叹。有人说:武林巅峰,散花仙翁,果然名不虚传。那年轻人的武功也不错。他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