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会着首领的伤痛,索玛的身体也随之感到剧烈疼痛。她咬牙忍受,努力压制,许久之后疼痛才褪去,眼泪也渐渐止住。
待她收拾心情,回复原本的模样,抬起头被面前的四人吓了一跳。好友、同僚、同胞都关切地看着她,大家很体贴地在她痛苦之时没有说一句话,即使心焦地想知道验尸结果。
“哭完了?”“血魔女”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仿佛刚刚痛哭一场、耗尽心力的人是她一般。
“抱歉。”她再次致歉道。
“人之常情,索玛,不必介怀。”沃塔朝她微微笑了笑,但他的笑容却让索玛感到有些生气。
“沃塔,”她质问道,“首领死的当晚,你去找过他?”
听到她的话,沃塔愣了愣,知道瞒不住了,便坦白道:“是,那天晚上我去找过蒙特恩首领。”
“什么?”
基南和瓦尔特同时惊呼。一个略带愤怒,一个诧异中带着些许惊慌。
“你事先为何没有告诉我?”索玛继续问,隐瞒加重了沃塔的嫌疑。
“我不想你误会。”
“误会什么?”记忆中,沃塔确实有袭击首领的行为。
“不想你先入为主,误会我对蒙特恩首领有偏见。”沃塔叹了口气。
“事实是,你袭击首领了。”索玛说。但她没有底气,她并没有看到沃塔动手的画面,她只能套他的话。
沃塔沉默不语,点了点头。
索玛听得身旁两名使臣倒吸一口冷气。
“沃塔会长,您这是自首吗?”基南咬牙切齿,似已认定沃塔就是凶手。
“会长,你……”瓦尔特不知该说什么好,更不知该如何向布恩德斯皇帝复命。
“我没杀他!”沃塔听到两人的指责,辩解道,“我只是去询问当年使臣遇害一事,气不过打了他一拳,然后就离开了。”
“这么说,”“血魔女”插话道,“当年使臣遇害,蒙特恩首领确实知情?”
“是,他承认了。是他听信阿奈议事长的话,命人秘密杀了使臣。”
“你胡说!首领根本没有理由杀害布恩德斯使臣。”基南先跳起来反驳。在他看来,沃塔不过是在给自己找借口而已。
“基南,”瓦尔特则相对冷静一点,“沃塔会长有没有胡说,萨厄尔大人应该最清楚。大人,您调查时在遗体的记忆里看得很清楚吧。”
索玛愣住了,她该怎么回答呢?难道要告诉他们,她失败了,她没有看到凶手之前就对沃塔发怒?还是该告诉他们自己的猜测,沃塔不是凶手?
“遗体运来得太晚,已经开始腐烂,我们只看到了一部分。”“血魔女”替她想好了答复。
“如此,会长的嫌疑岂不是洗脱不了?”瓦尔特担心的自然是沃塔会长的清白。
“大人,那该如何是好?找不到凶手,我们如何为首领报仇?”基南当然关注的是凶手。
有嫌疑的沃塔倒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等她开口。
索玛则思考着。她知道,布恩德斯的冰柜保管得非常好,遗体并没有腐烂,自己魔法的失败是其他原因。可能是自己情绪没有掌控好,也可能是首领遗体上附着了影响魔法阵的物体。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首领遇害需要进行下去。
她轻轻叹了口气说:“瓦尔特,劳烦你通知贵国,我过几日去案发现场进行调查。”
是的,记忆魔法也能用在案发现场。
“是。”
“在此之前,沃塔,”她说,“你要一五一十地把当晚和首领的对话告诉我。”
沃塔点点头,开始诉说当晚的事情:
“和你交谈后,我便回国复命。当年的事,我也相信首领不知情,但是……但我还是想当面听他解释。”
“蒙特恩首领出访布恩德斯,便是要向皇帝陛下解释当年一事,你为何非要自己去问呢?不能等一等吗?”瓦尔特的问题,也是在场其他人的疑惑。
“来不及了!”沃塔懊恼地叹气道,“我也知道不该这么做,如今也十分地后悔,但当时确实只能这样。”
“沃塔,你有什么苦衷吗?”对好友十分了解的索玛,直觉这背后另有故事。
沃塔又叹了口气,继续说:“当年那位遇害的使臣,实际上是我姨母的未婚夫。”
“那又如何?”
“姨母她终身未嫁,就是在等他。”
“明明知道他已客死异乡,为何还要执意等他呢?”
沃塔看看索玛,摇摇头说:“我这位姨母太过痴情,只要没有见到未婚夫的尸身,便不会相信他已死的消息。她说她相信他会回来。”
“所以你急于询问当年真相?”
“姨母身染重病,即将不久于人世。不管首领对当年一事是否知情,我只想找到使臣的尸身,也好让姨母去得安心。”
“那么首领他是如何回答你的?”
“蒙特恩首领听说那位使臣与我的关系后,让我代他向姨母致歉。”沃塔停顿了一下,看看仍是一脸不相信的基南,继续说,“我没有想到他的下一句话竟然是……竟然是说他当年这么做,是迫不得已的。”
这个词索玛在记忆中听到过。但是……
“什么叫迫不得已?”她问。
“首领说,刚开始听说布恩德斯皇帝派使臣前来劝和,他是欢迎的。但是身边的人给他提了个醒。索玛,你知道的,我国先皇情绪时常阴晴不定,发起脾气来,连自己八岁的独子都舍得扔到穷苦的边关去。所以昆达斯人担心此次劝和没那么简单。”
索玛没有说话,她明白沃塔的意思。布恩德斯先皇帝是出了名的脾气暴躁,当年因为和奥斯比尔的明珠交易洽谈不顺利,派军队在奥斯比尔边境烧杀抢掠,发泄不满。两国的关系也是从那个时候变糟的。确实,以先皇帝的性格,不会如此好心派使臣劝和,往深了想可能另有所图。
“虽然有这层担忧,昆达斯还是接待了我国使臣。但接下来那位使臣的作为让首领轻易地上了阿奈议事长的当。”
“那位使臣做了什么?”
“首领说,使臣到了昆达斯后,径直先见了叛军头目,更在入住使馆后,四处与各官员私下见面。阿奈议事长告诉他,使臣试图策反首领的部下。”
“首领认为布恩德斯有意扶持叛军,所以才……”
沃塔点点头,默认了索玛的猜测,他说:“是厄多动的手,将使臣的尸身焚毁后,再造出他外出遇险的假象。”
是真的。索玛相信了。听完沃塔的话,她的身体僵硬了。那个她敬之重之的人,终究还是被政治所影响,和自己一样犯下了无法挽回的错误。
阿奈,这个该死的小人。首领和她都被这个家伙玩弄于鼓掌之中。当他们以为自己是为了大局,为了昆达斯牺牲了自己的荣誉时,实际却是被阿奈操控,成了妖精族的傀儡。
她,索玛•萨厄尔真是个糊涂蛋!她的自以为是,害了敬爱的首领,也害了昆达斯的人民!
想到这里,她感觉疼痛重新回到身体,她的心好像被一条粗大的锁链捆绑着,不断地收紧,她快要无法呼吸了。
“索玛,你怎么了?”身旁好友关切地问。
“大人!”
“大人!”
其他人也在一声声地呼唤自己,但是声音却越来越轻,直到索玛听不到他们说的话,眼前的景象开始天旋地转,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和痛苦,然后昏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