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大片的雪花,还在肆意的乱舞着,天地间一片洁白。
透过雪帘远远的望去,一顶红色的小轿子踉踉跄跄的行驶在迷迷蒙蒙的旷野中。
没有吹鼓手,没有长长的队伍,除了抬轿子的四个轿夫外,只有一个小丫头和一个四十出头的婆子跟着。
这雪下的有些时候了,地上已铺了厚厚的一层,不拿东西走起来都费劲,更别说抬着轿子走会是怎样的吃力了。
轿夫们在不停的抱怨,“真是倒霉,赶上这么个鬼天气,如果不是提前答应了,这时候正在家里喝酒呢!”左边抬轿子的敦实汉子边用袖子擦着脸上的雪水边抱怨着。
“谁说不是呢!就不能选个好天儿?”右边的瘦子也赖唧唧地道。
“侯老二,你怎么净说傻话,这日子是提前定下的,怎么能说改就改呢?再说了,谁又知道会下雪!”轿子后右边的人语气不善的抢白着。
“也是这姑娘命苦,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连老天爷都不待见。那婆家也是,竟连一个人都没来接亲。”轿子后左边的人语气中带着怜悯。
“婆家?婆家哪把她当新娘了?还不是找个家去干活儿的?再说了,新郎去京城准备大考不在家,这没有新郎的婚礼算什么?”
“那新郎也是,明年秋天才大考,做什么现在就去?”
“听说城里有亲戚在国子监,提前去那儿和学子们一起共读,这样也能有把握些。”
“那就等新郎回来再娶也不晚啊,两个人都才十几岁,还小,着个哪门子的急呢!”
“还不是这姑娘的婆婆说了算!”
“怎么,是婆婆当家?”
“可不,她婆婆说了算。新郎的爹有恩于新娘的爹,当年在战场上为他挡了刀子,至今一条胳膊还使不上劲儿呢,说是家里等人使唤,所以呀,人家想什么时候娶便什么时候娶,姑娘家能有什么话儿说。”
“这些个当爹的也是,怎么自己的恩,偏偏让儿女们来报。”
“想必是自己无力去报呗!”
“这个爹,一点儿也不知心疼自己的女儿,如果是我,怎么也是舍不得。”
“是个重男轻女的主儿,只知道有儿子,不知道有女儿,说女儿家迟早都是要泼出去的水的。”
“唉,这姑娘,怎么摊上个这样的爹!”
“谁又能自己选择爹娘呢,还不都是得听天由命!”
…
轿夫们你一言我一语大声的议论着,倒也一点儿也不避讳轿子里的人。
听着轿夫们的对话,丫头小米的心情更是不好了。她早上哭过,眼睛现在还红红的。
她生气,十分的生气,气她家老爷不拿小姐当回事儿;她恼她家夫人,竟软弱的制止不了自己女儿的婚事;她更恨亲家夫人,说什么家里等人使唤,让小姐去侍候他们。
“他们算是什么东西?有胳膊有腿儿,不聋不瞎的,凭什么让小姐去侍候?再说了,家里不是已经有两个姐儿了嘛,让她们侍候不就得了,差不多的年纪,为什么就不一样的待遇?气死人,气死人了!”小米边两手扑了着黏到脸上的雪边嘟囔着。
雪花儿前赴后继,扑了掉了又有新的再粘上来,怎么也扑了不完。小米气急败坏,“叫你们再粘,叫你们再粘!”她两手不停的往两边使劲儿的扇着。
“小米,别气了,扑了不完的。就像小姐,咱也只有替她担忧的份儿,真是没有一点儿别的办法的。”老实的周妈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唉!”小米无可奈何的叹着气。
“诶,你们看,那路中间儿是什么?”一个眼尖的轿夫指着前边儿的那个大鼓包。
“怎么像是个人,有衣裳露出来呢。”另一人也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