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时勋,时新面对面坐在餐桌上吃早餐,两人都是典型的中国胃,吃的是豆浆油条,白粥小菜。
随口喝完碗里的最后一口白粥,时勋抽出餐巾纸擦了擦嘴。他吃好了。
望了一眼正鼓着腮帮子凶狠与油条搏斗的时新,小狼崽子。时勋表情嫌弃的把桌上的豆浆推向了他,“慢点吃,别噎着。”
语气暴露了隐藏在表壳下的关心。
时新拿着油条的手一僵,敷衍的点点头,动作却慢了下来,还悄悄端起豆浆抿了一口,喝得眼睛亮晶晶的,不想让人偷看。
臭小子还在别扭,时勋摇头失笑,装作没有看见,转头跟做饭阿姨说起话来,让她以后不用再准备时新的午餐了,他以后都会在食堂吃。
阿姨本来正在洗碗的手停了下来,她先是狐疑地看了一眼两父子,不知道他们在玩什么明堂。
可是见时勋一本正经不像是开玩笑,她惴惴的点头先答应下来。
趁着时勋回头,她连忙看向了时新,试图与他搭上线。
时新感到身上传来一道视线,他疑惑的看过去,是阿姨着急的眼神,问题是他竟然还奇迹般的读懂了:是不是闹矛盾了,父子俩有啥隔夜仇的,快认错。
阿姨在他们家工作很多年了,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把他当亲人的疼。在她眼里,他就是个乖仔,莫名地想到他在学校干的那些糟心事,他有些心虚地别开眼,低头加快了扒碗的筷子。
昨天时勋起草的文件今天学校就会正式施行。
前两天他吃饭睡觉都一直在想,该怎么让参与的学生们去走一遍刘非的路。当他们遭受了同样的对待,还会认为那是玩笑吗,会发生什么崭新的变化吗,他拭目以待。
现在时新作为第一个奖励对象,既然要做对照试验,那么就要消除不公平元素。
那就是收回他作为校董儿子,作为成绩好的学生的特权。学校里,时勋昨天专门开了个教职工会议,他已经跟所有老师和保安都打了招呼,就把时新当做一个普通学生,必要时忽视他,甚至,排挤他。
有的老师一脸难色,这道题我不会做,我是来教书的,我不会演啊。
时勋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他们中的某些人,“啊。这不是本色出演吗,换上你们对成绩差的学生的态度就行了。”
明明是开玩笑的口吻,听懂的人自然觉得嘲讽意味十足,这敲响了某些人心里的警钟。
不急,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他有一个小目标。时勋笑眯眯的想。
——
时新抬了抬耳朵,有些不敢置信,他没听错吧,但对上时勋不容置喙的眼神,他认命的打开车门,下了车。
一下车,suv毫无留念唰的溜没影了,照时勋的话来说,要不是家在郊区,都不会载你一程。载你到公交站台,老子已经仁至义尽了。
他捧着时勋抛过来的钱包,戳了戳,干瘪瘪的,摇了摇,里面硬币啷个叮当,一张红钞形单影只。万幸还摸到一张食堂饭卡,但是余额只有300元,这点钱还要用一个月。
时新忍不住叹了口气,怪不得今天爸爸出门比往常提前了半小时,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
生活好苦,人生不易,他现在就感觉很艰难了,想哭。
抛开上述来说,这是时新第一次坐公交车这种大众交通工具,他其实隐隐有些小激动。
面上不能慌,他背着书包从容的走上公交站台,恰好这时迎面就开来了两辆公交,一前一后停靠在公交站台边。
糟糕,该坐哪辆车啊,21路和128路,是要经过21个和128个公交站台的区别吗。
路人一个个排着队上车,眼看人就要走光了。他看看前面这辆,又看看后面那辆,有点蒙圈。
“天时高中坐21路”突然背后一道清澈男声响起,解救时新于这危难之间。
他兴奋的转身,“谢谢啊,兄……”
话没说完,因为他看到了男生的脸,他慌张地急忙后退了两步,穿着一身天时校服的刘非就站在他眼前,皮肤苍白,弱不禁风的书生模样。
上次天台事件给时新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刘非现在在他眼里就是个瓷娃娃,打不得骂不得,唯有理他远一点,眼不见心不烦。
刘非这个人,高一的时候,时新从来没听过他的名字。等高二分班,他选了理科,然后他们被分到一个班级。那时候他们也没什么交集,一个天之骄子,一个沉默学渣,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一次心血来潮的想吃下食堂饭菜,刚进门,时新就碰到邻班的同学男男女女一大帮子的拉着刘非,他们在各个窗口流窜,这里点一份烤鸭,那里来份炸酱面,又去南边的烘焙坊拿了一堆面包,便利店的饮料也摆了上来。
他开始还以为是聚会,没多想,带着瘦子、胖子就准备去二楼,背后“砰”地就传来一道声响,吸引了全食堂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