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凌风默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嗯。”白狡点了点头,却没有继续解释,而是微微抬手,将一枚玉简推到凌风默面前。
这是枚雕镂着凤翎图案的玉简,通体碧蓝如包裹着隐秘小岛的深海,玉的内部仿佛有萤火闪烁,仔细看去表面的凤翎图案隐约勾勒出一个“白”字。
凌风默的神识扫过玉简,里面最先被读取到的是一段关于白衣圣者的资料。
白狡把玩着手里的杯勺,说:“传说黑天纪晚期,有只世间唯一无二的幽凰坠入大荒,那只幽凰就是白家的起源,同时也是白家的图腾与家徽。”
“那个时候,修真者已经基本压制了古巫的势力,太一道门也正式成为地面之上最强大的门派之一。修真者面临的唯一威胁,只余下天地之外的那个不可测的存在。”
“在幽凰降世之后,太一道门找到了幽凰坠落的地方,在那里发现一个巨大的陨坑,还有一个沉睡在陨坑中央的少女。”
凌风默随着他的讲解阅读玉简中的资料。
“按照记载,少女分明是处子之身,但被发现时体内却已怀有一个孩子。在她身周繁花盛开,有白鹿衔着仙草,喂以她露水和花蜜,而飞鸟也抖落羽毛,编织羽衣她遮风挡雨。”
“这个少女就是白家的先祖。她原本是附近部落的族女,却被世界选中,成为了救世者诞生的载体。”
少女所诞生的孩子,就是后来的白衣圣者。
据说那个孩子出生的时候,百兽群聚在陨坑周围,灵猴负责接生,白狐用尾巴为他做袄,狮子哺之以母乳,整个森林万千生灵齐齐发出喜悦的清鸣。
白衣圣者是个完完全全因世界的意志而诞生,为救世而存在的真正的天才与圣者。
即便是像白狡这样对权威瞧不出半点尊重的人,说起这位先祖,脸上的神色都不自主地变得整肃。
太一道门把那个孩子培养长大,然而白衣圣者完成他的使命之后,便消失于世间。而这个时候,陨坑中的少女才从漫长的沉睡中醒来。
在她沉睡的时候,太一道门当时的掌门一直守在她身边,醒来之后他们结为了道侣,他们的子息便繁衍为后来的白家。
白狡说:“因为这个渊源,白家在太一道门一直享有尊崇的地位。”
“少女的名字就叫凰,作为承载了幽凰的母体,她的身体也继承了幽凰之血的力量,在她的腹部有一片凤凰的道纹,这也成为了白家的家徽,很长一段时间白家都以幽凰的后裔自称。”
“但是整整两个纪元过去了,白家再没有出现过一个拥有幽凰之血的后人。”
“不仅如此,就像背负了什么诅咒一样,白家人的修炼变得极难,甚至没几个人能修成正果进入天界。只能依靠太一道门的庇护,还有先祖遗留的底蕴,在下界逞逞威风,勉强维持自己圣者之后的微薄尊严。”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长默神君出现。
在玉简的记载中,万余年前,白家的一位长老游历修真界的时候,偶然在一颗凡人星球遇到了一个男孩。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男孩被周围的人当成怪物,被打得遍体鳞伤,但他也具有很强的攻击性,只有一对□□十岁的聋哑夫妇收养了他。
当男孩睁开眼的时候,长老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幽凰的残影。
拥有幽凰之血的,只可能、也只能是白家人。长老怀疑他是白家某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将他强行带回了家族。
但到了白家他却与所有人格格不入,他不会说话,甚至不太会行走,每天只躲在角落用野兽一样的目光看着其他人,偶尔匍匐在地上吃掉投喂给他的食物。
没有人愿意接纳他,甚至有白家小辈拿火去烧他,用他来练习新学的攻击术法,他就用爪牙对付他们,弄得满地都是血,让人害怕逃离。
长老没有办法,找不到能教管男孩的人,最后只能把这个男孩献给了至高道门。
由白衣圣者创建的至高道门,每一代都会为白家留下一个参与弟子遴选的名额,只不过以往从没有一个人能最终通过。但这一次,那个连话都不太会说的男孩却直接被至高道门带走了。
等男孩再次出现,他已经成为了至高道门的持剑者。白衣圣者在至高道门中留下了一把剑,但一直没有人将剑拿起,他是第一个。
那个时候,他看上去也已经和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只是性格冷傲了些。
“但是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承认过自己和白家的关系。就连他给自己取的名字,也和白家毫无关系。”
白狡说:“据说沈是当初那颗凡人星球上收养他的老夫妇的姓,他连话都不会说,没想到会记得。”
“白家曾经找到至高道门,希望能够让他认祖归宗,但连他的面都没有见到,只能自行为他安排了一对父母,把他的名字列入族谱。”
“等到传出长默仙君背叛仙门的消息,他们又连夜修改族谱,忙不迭地把人开除了家籍。”
白狡谈起这些完全不像在说自己的家事,语气间反而充满一股对家人骚操作的浓浓嫌弃。
瞥到凌风默还在浏览玉简,他嘴角若有若无地扬起,“你可以拿回去慢慢看,这里面不仅记载了长默神君的身世,还有白家通过各种渠道收集而来的、他在天界的全部事迹。天底下最了解他的,除了他本人,大概也只有白家了。”
说完这句话,白狡站身走向屋外,“好了,我接下来还有别的事要忙,我们暂且就此别过吧。等你再需要帮忙的时候,记得别忘了我,我们依然用饲神者的方式联络。”
凌风默一愣,从玉简中拔起头,眼神锐利地凝起,“我还没有答应你的要求。”
白狡回过头,遍布疤痕的脸略显狰狞地笑了笑,“从你接下那枚玉简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答案了。”
目送白狡掀开竹帘离开,凌风默收回视线,望着桌上的玉简,眼神沉下去,又晦涩不明地闪了闪,默默把玉简收进兜里。
身周的阴影收缩了,又变成黑色的圆球倚靠在他的肩头,接着沿手臂滑进他的衣衫,化为皮肤上的一道枝蔓。
接下来该回宗门了。
次日,澜汐城外,空行船停泊点。
孔乐依依不舍地最后看了眼这座从小长大的城市,到最后也没能见到爹,总觉得有点担忧,但很快她便甩开这些杂念,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粗壮少年。
“喂,你们猜这次回去我们能领到什么奖励?虽然任务的完成是有点混的成分啦……但换个角度,我们可是帮助太一道门阻止了一场足以造成百万……十万人死亡的大灾难啊,宗门总不好意思不做任何表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