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骗你。”淮悦羲的声音很轻,让封瞻竹想起了上辈子的时候,他总是这样轻柔的说着话,静静的坐在那就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清雅和安抚之力。
可封瞻竹不信,他总是觉得那温柔之下是从不曾向他展露的一面,他想打碎那温柔的面具,看看假象之下究竟是不是那般温柔无邪。
封瞻竹静静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眸,终于在里面找到了一种他说不出名字的情绪,几乎是一瞬间,封瞻竹刚刚生起的的怀疑瞬间溃不成军。
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
有温柔的假象也有温柔的真实。
封瞻竹仔细的为他系好腰带,挂好配饰,这才差人将在各大酒楼中打包的饭菜端上来。
武陵的菜品比起长安更加有地方风味,汇聚了蜀地特色与湘地调味。
淮悦羲一身白衣坐的笔直,细嚼慢咽的吃着东西,像幅画似的。
封瞻竹看了一会,抬手似乎要夹什么东西,然而宽大的袖口却带倒了桌上的茶盏,淡青色的茶水立刻洒在了淮悦羲雪白的衣袍之上。
青色的水渍在白色的衣衫上格外明显。
于是……
封瞻竹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明媚的愉悦,遮都遮不住,就差吹个哨子庆祝一下了,非常体贴的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套黑色的华服:“着凉了就不好了,快来换上,我的衣服淮大人穿可能会有些大,不过还好。”
淮悦羲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遮都遮不住的满脸春光,冷然道:“马车里有。”
封瞻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没理会封瞻竹的表情,淮悦羲正要叫人将他的衣服拿来,就见封瞻竹抢先一步小声吩咐了几句。
淮悦羲:“……?”
过了一会淮悦羲就知道了,因为那仆役拿来的是唯一一套黑色的衣袍。
那衣袍绣着银色的纹路勾边,上好的云锦里嵌着柔软的银丝,格外的华丽贵气。
淮悦羲:“……”
于是一个时辰后。
李飞秦樾:“……”
为什么他们吃个饭的时间这两位就把衣服换了?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么?
没错,就在淮悦羲换完衣服之后,封瞻竹就面无表情的换了一套同为黑段云锦的同款衣袍。
李飞:“那……咱们开始?”
封瞻竹不置可否的坐在了淮悦羲身边,秦樾漫不经心的点头:“好啊。”
巨大的江南地图上满是当今战事分析。
李飞神情渐渐严肃起来,“我刚刚和秦樾也商量了一下,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他回到长沙牵制豫章的军队,我绕道前往牂牁北,快速解决掉牂牁的军队,夺回城池,而你则是可以直接出兵前往桂阳和零陵,我们的兵力足够,应该是不存在其他问题的。”
李飞说着又指了指武陵:“留守的军队由副将带领守城……”看了眼封瞻竹又道:“淮大人若是能留下来就更好不过了。”
秦樾:“诶诶诶……淮大人是要回长沙的。”
封瞻竹一锤定音:“他回长安。”
淮悦羲皱眉,“我还什么都没说……”
封瞻竹伸手按了下他的眉心:“这儿太危险。”
李飞乍一看封瞻竹柔情似水的一面,惊的眼睛都不眨一下,与此同时也对淮悦羲更加好奇了。
说起来他和淮悦羲的交集不多,唯一的一次就是与匈奴续约。
虽然只是一次,但足够李飞对他另眼相看了。
“难道回长安的路上不危险么?”淮悦羲慢条斯理的反问。
封瞻竹立刻想起来了他胳膊上那道长长的伤口,脸色不是很好。
这场战事已经持续了太久了,如今已是仲秋之际,然而这江南大片的土地皆是一片荒芜。
每逢战事都会有一大批难民逃往各地,他们散落在天南海北,可就算逃出去了,也不代表就能安稳下来,真正活下来的人却太少了。
淮悦羲站在高高的酒楼上,望着街上繁华的景色,不禁想起了来时看到的场景。
那是战争带来的绝望,有些拖家带口、有些孤身一人,他们来自那些沦陷的郡县,无家可归的人就只能四处漂泊。
是不是曾经的桂阳、零陵也是这般的繁华,烟雨江南的美,带着一股散不尽的忧愁。
“诶,听说了么,咱们大将军要出兵南去作战了,要把咱们那两个沦陷的地方打回来呢!”
隔壁桌坐着一帮穿着淡雅的书生模样人,吵吵嚷嚷却又不像是君子所为。
淮悦羲侧耳听了片刻,眼中带上了一抹笑意,唤了小二过来添了壶茶,不经意的问道:“听说两位将军准备出兵了?”
店小二:“呦可不是嘛!,您还不知道呢?”
“昨个就传遍了,那两位将军三天后就要点兵出征了,听说是要直接把咱们的地方夺回来呢!”
淮悦羲勾了下唇角,轻轻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小二忙哼着小曲儿离开了。
留下淮悦羲一人,对着窗外的天空静静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