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板烧

铁板烧传说最初是一道日本饮食，还是一种高档餐饮。食材取自大海中的龙虾，蟹足棒，鲍鱼，作法是放在烧烫的铁板上加作料生煎，几层熟凭食客喜好；装修精致的日式料理馆，漂亮温柔恭顺的日本小姐姐侍候，海鲜香飘飘，风情漫悠悠，烧钱指数不一般，日常不是想吃就能吃，总得寻机。但进入中国后，以吃闻名天下的中国人发现铁板烧的精艺不过就是一团火，一块铁板，于是甚么鲫鱼鳝鱼鱿鱼，猪肉牛肉鸡肉，洋葱芹菜土豆，炒面炒粉炒饭，都可以倒上去“铁板烧”，高档餐饮平民化，沦落为路边野食。难知日本先人见了会否羞煞？

白泉买了个二手三轮车，花点钱把上面做成菜亭的样子，贴上一遛醒目广告词：“日本东洋铁板烧”！煤气罐，铁板烧炊具安起，瓶瓶碗碗，食盒筷子，塑料袋，各种调料摆的摆起，挂的挂起，猪肉六元，鸡肉七元，牛肉九元，素菜三元，面饭五元，四川麻辣味，份量足。书静打下手，白泉上线使出坤身解数，苍天不负有心人，出摊生意不光好，称得上是爆好！顾客川流不息围起，中午出现好多打包带回家的，晚上那一餐更热闹，可以营运到月挂中天。准备好的食材时常断档，书静赶快骑车回家，一包一包托来。凌晨收摊时两个都累得筋骨惺忪，来不起了，但别提有多带劲儿。如此，书静尚嫌不足，说：“晚上要是摆上几张小桌子方便坐下来喝酒的，生意可能还要好。”白泉说：“算了，那样子不是把毛衣店的门口占去大半了，虽说晚上他们不营业，保不准也会不安逸的，绝不要坏了舅子的招牌。”说归说，可真打起踊堂来，一个忙收钱配菜，一个忙操作，两个都昏头昏脑哪还顾得上舅子的招牌好不好？

毛衣店夏天没生意，铁板烧恰恰又适合夏天晚上纳凉的，两相比较效果明显。

生意好就会有人眼红，就有竞争，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意外的是眼儿红得跟兔子似的，心里也嘎吱嘎吱磨得叫的不是别人，却首先是白泉舅子的老婆，书静的嫂子！嫂子自己没生意，眼见绿的红的，五元十元二十元五十元一百元的票子流水也似朝书静吊在颈项上的书包里飞，到底没沉住气，不觉得眼儿就红上。某天，嫂子招呼白泉书静说：“生意咋会那么好呢？我看到好多等不得的买主还溜走了，好可惜啊。不如我也来试试，捡你们漏掉的生意好不好？”白泉书静只当是开玩笑，说：“嫂子，这个是辛苦钱，不过你若看得上愿意做又有啥子不好呢，挣一个是一个，你做嘛。”又隔了两天，白泉书静在门这头，嫂子在门那头也摆出个小台子开始“铁板烧”，相距也就七八米，晃眼儿装修齐整的毛衣店成个烧烤店了。但嫂子手艺欠佳，手脚慢又没人帮忙，红了几天，接着就一天一天“门前冷落车马稀”，嫂子脸子沮丧。这样子下去只怕会出麻烦，人得知趣，白泉书静生意爆好心中反而叫苦，“咋样子让嫂子的生意好些呢？”尽量做出友好姿态，缺啥给啥，技术毫无保留地教，可嫂子的铁板烧还是没点儿温度。最后二人干脆把中午让了，他俩专做晚上，以为这样大约就能解决跼蹐不调的问题。但想不到的渣渣拉拉的事情还是要出现。

嫂子的爸妈晚上逛耍，时不时就站到白泉的摊子边上唠叨，爸感叹：“卖石灰的和卖辣椒的在一起咋可能没影响喔”妈感叹：“那么大个中心县城，就再找不到个地方摆摊子哪？”虽是冥顽之语，可白泉书静听到就揪心；两老若再向女儿女婿流露自己的担心，女儿女婿会不受影响？舅子时不时就责怪老婆了：“说了好多回，门前要弄干净，不要稀脏邋遢的。我们卖的是高档毛衣，来的都是有钱人。”嫂子说：“哪儿没有弄干净嘛？我每天打扫好多道，是你自己心头不干净哦。”调头说白泉书静：“等冬天旺季到来了，你们就不要多早八早就摆起啊。筷子，盒子，竹签子，塑料袋子，一会儿就到处都丟起是，扫都扫不赢。”一半是气话，说出来恼人。天天不绝于耳，话也越说越重，没笑容。“等关了门你们再摆嘛。”带驱赶的事情出现。

舅子老婆说的“冬天旺季到来”特指八月底九月初毛衣上架。白泉书静两个都是没多少处事计谋和伎俩的人，话又说回来，别人的地盘，你再有计谋或伎俩还能强夺强吃了不成？所以到八月底，店里盘点上新货，两人就只得乖乖地听招呼，天黑尽了才出摊，整个白天全让给嫂子。那么晚才出摊只能伺候一些吃零食的，闲耍宵夜的，麻将打到半夜肚儿饿了的，收入大减，白泉书静叫苦不出。书静她哥象啥都没看见一样，不开腔不出气也不再骂人，嫂子重新心平气和。哥嫂就没去想想，这可是关乎亲妹子一家人的饥寒和生死问题呐。白泉忧心忡忡，犹不甘心，对书静说：

“大白天没事做太可惜了。从明天起我想把车子蹬回来，白天你照顾女儿，也做做准备，我把车子蹬出去沿街卖一下。”

“那就不在我们哥那儿摆呐？”

“都这个样子了，你们哥那儿只能当一般的场伙了，要再找个新点才要得。”

“其实我哥一直没说啥，主要还是我嫂子。”书静忧愁。

“你太善良了。我看他们就是想独家垄断，嫌我们抢他们的生意了。口岸啊口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