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现在你可以要我了讪?”
“把你要了啊?”白泉想歪没想歪不知道,但问得有点儿歪,“我咋个要你呢?”
“啊”书静在想白泉的疑问,“点个头就要了嘛。”
“我也是离了婚的哦。是要你当服务员,还是”白泉脸上有种荒唐的笑。
“,想歪了。”书静稀嘴。停了停说,“白师傅,我是看到你人好才来的。来帮你打理,来当服务员。”脸上浮现挨一脚那天出现的难为情又久久不散的几分嫣容。白泉就喜欢这道表情,一直没忘,还是调笑的口气:
“给你开个玩笑哈。”
“没事。”
你一言我一语,两个在店门口就把双方的婚姻情况,在哪儿下的岗,家住哪儿,父母是否健在,子女读哪个学校,一一都交代了。这明明就象是在相亲嘛,因为问得答得都太繁琐,太关键了,不象是只为了要个服务员。男女相伴,时间过得快,故事还没展开已经中午了,客人三三两两开始不停地涌进来。书静把围巾,大衣脱了,找地方放好,拿个围腰围起,招呼这个快坐,问那个你吃啥子,跑进跑出端面,端抄手水饺,不管要不要都给打小碗面汤。堂子里多了个活跃女人,多了一连串吆喝声,较往日显得热闹,和暖,上面的速度加快,顾客也较往日安心,有好事的还直夸老板娘好,店子好,味道好。
白泉的魂儿象是给牵住了,不断地暗里端详书静,“黑头发垂过肩头,情急就脸红,身子长长方方,圆圆弧弧,墩墩有形,有三角腰,待顾客毕恭毕敬,微显劳神费力,越看越感觉有点儿活色生香呢?有个女人与没有个女人来招呼顾客是不大一样!还是个不虚饰也虚饰不来的女人,在顾客面前讲得做得都很到位,雇来的小工没这效果。我若有这个女人啊,身上的各种锁链不就解开了吗?至少也解脱一半,日子将不再沉闷,心情会跃出死水微澜,那她就是一道哗啦啦流淌的清清山泉喽?一个人简直是一场灾难,一条绝路,仿佛出门遇到下雨,坐船遇到漏水,上山遇到悬崖,采花又遇到冬天,事事难顺。不嫌我固陋自愿来帮忙,想必她是把甚么都想好了的,甚么都准备好了的,真的是来投靠我喽?她小我可能有十来岁,得不得行哦?”中午已经忙过,白泉还在继续美滋滋地“女人书静,书静女人”他实在太过寂寞,遇到神奇之事想想是必然的。心神漂浮他又想起神话故事中讲的“贝壳仙女”。小伙在路边水凼里看见只贝壳,怕被过往的人和车压坏捡起带回家来,放到水缸中,没想到捡回来的是个仙女!贝壳仙女冰清玉质,路上得救倾身感恩,就等于降临到娶不起媳妇的穷小伙家中来了。她隐身水缸,白天现身帮穷小伙理家,小伙累一天回来家中干干净净的,锅里热饭热菜现成的,干净衣服有得穿“晚上还有玉体温存,象在做梦哦?”不敢那样想。“她当然不是仙女喽,样子朴素昄原,和我一样也是处境困厄的人,但也许我俩在一起就是一种幸福呢?因为困厄我们走到一起,这种幸福可以和一个穿过一片炎热沙漠的人忽然迎来从天而降的一瓢凉冰冰的雨水媲美。贝壳仙女与小伙的故事”
“白师傅你在想啥子,都神了。”书静笑他。
“没有啊?休息一下。你也休息一下,看把你累得。快把衣服穿起,不要感冒了。”
“你这儿生意还是可以哈。你以往一个人是咋个应付的呢?”书静穿上大衣。
“经常乱成一锅粥,又要下面,又要收钱,只好卖一碗是一碗,管不到那么多了。”
“那你一天不晓得要少卖好多钱。明天我还来帮你。”
“我当然欢迎哦。你这个人能干,今天中午大概卖得有五百块钱,把一天的面基本上都买完了,没你卖不到这么多。谢谢你啊。”
“那我可不可以天天都来帮你呢?”
“可以啊,就怕你坚持不下来。”
“哼!才不要小看人。”
“挣不到啥子钱又多累人的哦?”
“我累得起,钱多钱少你看到办。”
“那好嘛。”
书静果然天天都来,每天来的时间大约是早上九点来钟,她说早上七点过要送一趟女儿去上学,无法来得更早。三天一小场,五天一大场,书静一晃来了八九天了。白泉看这情势“梦想要成真啦?有她里外张罗收入确实是增加的,今天逢大场,中午加早上卖了八百多块钱,晚上再买点儿不是就上千了。从来没有卖过这么多钱,这都是她带来的,那得给别人论报酬,可她只字未提过,太实诚了点儿,该说一说。”下午白泉说了:
“你决定长期在我这儿干啊?”
“啊。你欢迎不欢迎嘛?”
“欢迎。但不能白干,你和我一样的都是下岗工人,酬劳是必须的。”
“酬劳不要问我,你定了就是。”
“你还是说一下你自己希望拿好多讪?”
“你让我说我就说哈,我两娘母的生活能敷起走就行。”基本等于没说。
“嗯?你这话说得太笼统了嘛,给没说一样。”白泉想不用打哑谜,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己想好的都给她说了,让她自己去决断。“我说几个方法你看哈,随你选。一个是采取关工资的形式。现在普遍是三百五到四百一个月,还得住在店里,你有个女儿要照顾,我不要求你住店,给你五百。二个是按营业额提成。你提百分之三嘛,算下来一个月就应该有七八百。第三是把费用除了三七分成,我七层,你三层,我是厨师嘛,又要守店,多拿点儿正常。我默了下,你就是只拿三层,按目前的水平你一个月至少也可以拿到一千块钱以上,这样的话你起干活来就会更加有劲。但是后两样是有风险的哈,营业额低对你就很不利,没钱赚对你更不利。每天要记账也会麻烦点儿。第四,还有最后一个方法最后一个方法嗨!我有点儿说不出口来哦?”白泉笑。
“说说看嘛,说出来我好参考讪。”
“我也是才想起的哈,因为你刚才说你们娘俩的生活问题我才想起的。这个方法就是我们两个都不分钱,你也不用关工资,收入都归到一起,把钱集中起来,你需要用钱的时候你用,我需要用钱的时候我也用,方方面面,象你娘俩的生活不是就都顾起走喽。但就不晓得这样子行不行?”白泉笑看书静怎样回答他提的这一扒拉问题,特别是最后一个。
“这个”书静楞了,“这个这个不是就给两口子一样哪?”
“喔就是两口子了,一家人。”白泉顺势低声答应。书静的脸腮奄忽赤红。
“我才离了婚,一点准备都没有。”
“我还不是给你一样的啊,成年累月都没有去考虑这些问题。不遭急,你慢慢想。”
“要得嘛”书静良久点头,十指交叉,捏来拿去。
“要得,哪样?是第几个方法?”白泉尖起耳朵听。书静埋着头说:
“最后那一个”
“好嘛”白泉的脸子居然也红了一罡。
正有一对燕子飞过来,擦着柳梢,衔泥含草到屋檐下筑巢,已经筑成大半个窝儿了。
当夜书静在白泉的挽留下没回,给她哥打了电话,将女儿的事,给父母讲一声的事都托付了。当夜白泉很难得地没有合衣而卧,而是脱得光光的,在直不起腰来的阁楼上盖上厚被子,吱吱扭扭折腾老半夜,之后拥着书静大睡一觉,完全象是驴友们的野地野炊,发乎自然,出乎性情。早上醒来白泉又发现:昨晚上一个梦都没有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