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我来说，没什么遗憾的，我过完了别人两世的生活，经历过爱情，遭遇过背叛，被人崇拜过，也被人轻视过，什么都尝试了。再生存下去就不是生活，而是折磨了。

我能想象出说这句话时他那张艳丽的脸是怎样冷淡的表情。

这个人间不值得让我留着，所以我要走了。

文竹的声音通过录音笔放出来，有种特别的空灵。

慕然，你离开这里，是想过另一种生活，我也是哦。

他忽然笑了一声，像之前无数次安慰李慕然那样，像是对孩子说话，有几分无奈，几分宠溺。

别为我哭泣了，他轻声说：你为我难过了太多次了，甚至把你哥哥的那份难过都给我了。所以我走了以后，我希望你彻底忘了我。

慕然，这是我的选择，我只希望你不要因此不相信爱情，他说：我还是那句话，爱情是这世界上最美丽的感情，你是不是在嘲笑我？不，你要知道，是我失败了，不是爱情不值得。

里面轻轻的哒的一声。

李慕然像是被抽去了骨头，又像是痛到极致，脸色青白的捂着胸口，瘫倒在墙角。

被他扔在一边的录音笔忽然又响了一声，好像是谁轻轻磕了一下。

慕言，文竹的声音微微颤抖了一下，似乎小心翼翼的试探，停了一下，接着说：你来了吗？

我来了。李慕言低声说，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我就当你来了吧，录音笔里继续播放着：毕竟也没有机会了。

我记得那时候我说过，我们就不见面了。你看，最后我算是守住我的承诺了，是不是。

我的眼睛有些发酸。

其实严格来说，我已经和你告别过了，没必要再来一次。文竹说：但我都要走了，就当给我一次特权吧。

你你也要好好过自己的人生，把我当做你路过的风景，希望他是美丽的。

声音停了下来，我们等了五分钟。

文竹颤抖着带着哽咽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都要走了，还是自私最后一回吧。

我爱你，那些说过让你离开我、祝福你的话，都不是真心的。

灯光下，李慕言的嘴唇似乎都失去了血色。

录音笔里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呼出一口气。

我我真的不甘心啊

哒

录音笔彻底的沉默了。

我只见过李慕言两次，严格的来说加起来不足一个小时。但是无论是在我的印象里，还是周围人的描述中，他都是一个冷酷无情近乎没有人气的人。可是就在刚刚的一瞬间，我觉得他茫然失措的表情竟像个丢了自己心爱玩具的孩子。

李慕然从地上爬起来，颤抖着手拿起那个录音笔，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它狠狠的砸在自己哥哥的脸上。

我眼睁睁的看着李慕言的脸颊又添了一条血印。

林萧想去拉他，被他狠狠的推开。

我李慕然今天把话撂在这里，我不爱任何人！他吼道：就算爱，我也绝不会和你一样爱上男人！

林萧像是被迎面扇了一耳光，脸色煞白，看着竟比李慕言还狼狈。

李慕然说完这句话，谁都不看一眼，跌跌撞撞的转身推门而去。

深夜的医院有种不近人情的冰冷，灯火通明，那些惨白的颜色让人凉到了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