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
望着天地融合的水光世界,槲生惊掉了下巴从嘴里缓缓吐出三个字。
他赤裸的脚丫子踏着浅浅的水面,只穿着一身薄薄的白色衬衣和长过脚踝的淡蓝色裤子,能真实感受到春意的微凉,弯下腰卷起没入水中的裤脚,而后漫无目的地前进、后退、环顾着空荡荡、遥无天际的碧水蓝天。
“天上浮云如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晴空万里,碧水三千,天地相衔,横无际涯。偶有鸥鸟与鸿雁,盘旋青天,啼啭远去,没入云间。
眺望这灵识里的“天空之镜”也不过如此。制造这片纯净的天地难道是希冀我忘掉过往的苦楚吗?还是天真地觉得我会就此轻易妥协?”
槲生双手支撑水面,面庞和上身朝向湛蓝的天空,静静坐在水面倒影上,身心陶醉习习微风中,突然听见一道犹在耳侧的沙哑嗓音。
“这是多少个百年了——,你放弃了扶煌千里的山河人间!你放弃了烟火尘埃里的人情世故!甚至放弃了自己可你为何如此的固执,生生世世都留存那一丝让人唾弃的挫败感!”
天空中回响着此阵透着一丝无奈又恨其不争的长叹声。
槲生听得云里雾里,但他能感受到这年代久远,恍若隔世的对话似乎来自天与地。
“哼这些话你也说了几百年,我早听腻了,除去换了一景一人,就没有别的花样吗?”语气里满是不屑和嘲讽。
“咦?莫非是那啥,眼珠子使得坏?我难道被困在在自己的梦境里了?”槲生心里嘀咕着坐立起来,低下头贴着水面,细细瞄着水中的倒影。
“好像那个沙哑的声音是从这里发出来的。”,他转了转眼球略带迷惑地轻声细语,又用手扒开下眼皮,吐着舌头对着水中的自己做了个鬼脸。
而下一刻他整个人惊了,蹦起身子飞离那个竟一动不动的、自己的水中倒影。
槲生惊愕失色,怔怔地看着那依旧仰望天空坐在水面上自己的倒影,缓过神又发现自己脚下却是没了倒影,有些恍然大悟。
“哼,你这小子!竟也不傻,知道我不屑做那种傻乎乎的动作!既然分离开,你就自己待着吧,别靠近我。”
“哇!影子说话了!”槲生表情十分夸张,手颤抖着捂嘴惊呼。
“影子?你才是我的影子吧!”水中的倒影,不对,准确来说,是水中的人!转过仰望天空的面庞毫无表情地盯着槲生看,目光炯炯有神,饱有一股沧桑感。
“……”再次听见这苍劲沙哑的声音,槲生震惊得说不出一个词来。只见到他双手伸展,愣愣地旋转着,望着这片如诗如画、水天一色的世界,双眼不由自主地淌下苦涩的泪水。
“别哭了,这水够咸的啦。桑梧,放过他吧,他只是一个孩子!”水中人语气一改满是辛酸,长叹一口气。
“哦?放过他?”
“他又是指谁,你吗,还是那个小伙子?”
“封印是你留下的,人也是你自己!你让我放过?这话不应该对你自己说吗?好笑。”
天空中一阵阵讥讽让水中倒影身躯一颤,说不出话来,似乎又有难言之隐。
而正在此刻水中的云团仿佛有了生命迹象,变化成游鱼顺着毫无波澜的水面一路向北飞速滑去。
酒楼槐树下——
雾山的槐树花开多在四到五月,花期近两周。
“槲生,你什么时候醒来啊,这荒无人烟,我又怎会弃你独自离去,傻孩子,别哭。”冉啼用手轻轻抚去他眼角不断溢出的泪水,细细看着那泪水,好似藏着雪白的云朵。
时光如白驹过隙,弹指一挥间,已逝去半月,槐树花开花败,也不过在刹那间罢了。
“冉啼啊,冉啼,如果他永远不醒,你会等他一辈子吗?”……
“你们别吵了!行不行!一天还好,两天就算了,这都半个月了,闹闹叨叨听得我耳朵都起茧了!”
适应了奇怪环境的槲生听见这两股每日每夜时不时萦绕在耳旁的声音,很是烦躁气得跺脚,水花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