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人建国号为“大元”的消息,虽然因贾似道的阻拦,没有公开传播,但是时隔数月,临安城终究还是知道了。
朝堂上,阵脚大乱。市井间,人心惶惶。
蒙古人颁布国号,是在天下人暗示:它将取代周王朝,延续中原王朝的统治。
建号定都后,忽必烈下令开办“国子学”,选拔随朝百官、招揽汉人子弟入朝堂为官。
同时,还组织祭天大典,重修律令,试图以此摆脱蛮夷习性,夺过中原文明正统的接力棒。
这根接力棒狠狠地砸在周国的头上,令周人对天命这种玄乎的失去产生了困惑。走过沉闷的街道,郑乾敲响了胡宅的木门。
见是郑乾回来,家人们惊喜交加。
看着欢喜的家人,尤其是自己的三个幼小的儿女,郑乾如同在外奔波的旅人,卸下了潮湿厚重的雨衣,心里充满了喜悦和欣慰。
家是港湾,是心灵的栖息地,是一切幸福可以靜展的地方。
郑乾陷入了这种幸福中。
这种幸福是一顿丰盛的家庭晚宴、一场意犹未尽的父(母)子闲聊、一夜无休止的男女欢爱。
没有粮食,头辇哥便利用铁腕手段,强征了军粮。
然后,粮食的事情勉强弄好之后,又出现一件令其恼火的事情。
他发现宁昌路、大宁路、丰宁路和开元路五路军队都到齐了,可是隶属于辽阳路的复州和金州军却没有军队应征。
头辇哥派了亲兵去斥责,没想到亲兵的人头却被随从带了回来。
“复州和金州反了。”
听着随从战战兢兢说出这句话,头辇哥忽然有些怒极而笑的冲动。
妈的,都敢欺负老子!上到忽必烈,下到那些粮商,现在复州和金州这个两个小丑也蹦跶了出来,真当老子的刀锋不利否!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头辇哥虽不是天子,但他是诸侯,是国王。
国王一怒,亦能血流漂橹!
盛怒之下,头辇哥下达王令:各路骑兵整备,明日拂晓拔营,攻打复、金二州。
然而,当头辇哥第二天率领三万骑兵浩浩荡荡冲到复州城下时,却发现城内根本没人,不仅一个人影都看不到,甚至家家户户的铁锅饭碗和粮食都不见了。
“吾王,寻得了一个山民,他说半个月前,这里的人都去了南面的金州。”一个斥候打马前来禀报。
“去了金州?”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头辇哥让人喊来那个带回亲兵头颅的随从上前,一经询问,才知道上次对方一行人根本就没有进入复州城,而是在城外遭到一伙穿着奇怪的士兵截杀。
头辇哥被气得肝疼。
他拔刀,砍死那个随从,命令大军继续前进,必须在日落时分攻下金州。
全军骑马奔驰了一个时辰,还没看到金州城的影子时,头辇哥就听到了一种极为熟悉、且令其胆寒的声音。
火炮群射声!
听见双堡方向传来连天的炮声,早已在渤海边乘船等候的朱启明部知道袁淳部和对方干上了,立刻让许三的水师运兵船起锚。
若是冰冻时节,朱启明还倒是还能像上次一样,让士兵们乘坐冰橇一路滑行,但是时近六月,只有乘船而行。
朱启明此次不是去复州,而在复州与双堡之间的一处上岸,从那里他可以切断敌军的后路,将他们堵在一个两侧陡峭的山道中。
听见了烙印在生命里的恐怖群炮声,头辇哥大惊失色。
他万万没想到那支汉人的军队居然出现在双堡。
在他的记忆中,没有比火炮群射更恐怖的声音了。
那是上百斤的火药一起爆炸的声音。
爆炸声令其头昏眼花,仿佛被来自虚空中的一拳狠狠砸中脑袋,世界都摇晃了起来,这让他想到劈刀径溃败的那个惨痛的一幕。
一回想那一幕,他就有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他没有继续坚持下去的理由。可是连对方面都没照过,对方多少人也不知道,就一触即溃,实在有损士气。
难道,又要像上次那样连高丽地界都没踏进去,就要中途折返吗?
想到忽必烈杀人的眼神,头辇哥就觉得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炮群怒吼,不仅令头辇哥胆寒,那些和他一起经历过劈刀径一战的辽阳路蒙古兵,也像是遇到天敌一般,立刻怂了。
反倒是另外四个路的蒙汉士兵,并不知道滚烫的铁球从身体穿过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