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槿闻言,从之。
见郑乾脸色阴沉,贾似道轻笑道:“这只是他们二人私下的商议,不过明日是早朝,应会有人把你的事提出来。”
郑乾深吸一口气,心思电转后,起身冲贾似道深深一拜:“相国大人所托,下官岂敢怠慢。其实,事情很简单。相国给个粮食的数目,下官定当竭尽所能筹集,以报大人回护之恩!
“好!”贾似道闻言,哈哈大笑,随即收敛笑容,叹气道:“只是这粮款……”
郑乾岂不知对方的心思,笑道:“朝廷只要支付临安市价的六成,并且车马运输都由郑家来安排。”
“好!好!好!”
贾似道老怀大慰,拍打着扶手,连叫了三个“好”字。
郑乾不仅退了一步,认同是和朝廷做生意,而且还给了他四成的回扣。
四成!可是一笔巨款啊。
要知道,朝廷购买的赈灾粮和军粮,不会少于百万石,按目前每石米价600文,四成就是180文,一百万石就是一亿八千万文,即约26万贯。
原本是个死局的粮荒,居然能给自己入账至少26万贯的收益,贾似道心中狂喜。
兴奋之下,他只觉的血流剧烈,呼吸急促,连忙捂住胸口,强自镇定,半晌才压下沸腾的心脏。
“你能如此识大体,很好很好!”待自己心绪稳定,贾似道笑着看向郑乾,一副见眉不见眼的欣赏模样。
忽然间,他有了把对方拉到自己阵营的心思。对方简直就是财神爷啊。
有这年轻人在身边,自己以前还绞尽脑汁,搞什么“打算法”和“公田法”,得罪那么多人不说,还没落到什么好处。
“你有什么困难,只管说。”
“下官承诺买粮,全因相国大人心系朝廷,心系万民大义的感召,不敢提困难。”
郑乾抬头看向贾似道,心想老子正要是干亏本的事,就真是白穿过来了,当下话锋一转,故作踌躇说道。
“只是最近郑家和兵部、户部以及各转运使的钱粮转运买卖,不知为何忽然没有了。郑家的金银铺没有生意,手头紧张。现有的资金不足以全款支付那些粮食。”
“若是能恢复胡记金银铺和各部衙门的生意,下官可以加快北上购粮的进程。
不知相国大人……”
“此事好办!”贾似道大手一挥,看向廖莹中,“你待会就去给各部衙门和下面的转运使司打个招呼,以后凡是有钱粮转运的活计,一体交给胡记金银铺。”
廖莹中一脸欣喜领命,看向郑乾也是一副自己人的和善。
“那么,明日的朝会?”郑乾问道。
“哦。那事啊?”贾似道一副恍然想起的样子,随即冷笑道:“朝廷有法度,纵然他是亲王,又岂能干政。”
“如此,就多谢相国大人!”郑乾一副喜不自胜之色。
和贾似道的会晤,是郑乾没有预料到的。
和贾似道合作,更是令郑乾自己都感到难以置信。
一直以来,他对贾似道此人有着不杀不足以挽救汉家江山的执念。
这种执念如同对善恶的明确区分一样,容不得半点妥协。
如果郑乾只是一名愤青,这个念头不需改变。
这种将历史的衰败归结到某一个个人身上,虽然,不是完全正确的。
但是,对于任何一个损害汉家文明的蠹虫而言,无论是从肉体上,还是精神上,将其毁灭,都是不过分的。
可是,当郑乾不是作为个人存在,而是作为一个政治团体的领袖存在时,他对贾似道这类人的处理,就不能凭一时血气,而要考虑与自己领导的军政集团的利益相适应。
郑乾认为,如果自己和贾似道形成暂时的同盟,郑家被贾似道灭族的历史未必会上演,同时,平洋军将会得到更多的好处。
就目前的局面看,对郑家威胁更大的,是赵与芮。
当初赵与芮利用李长庚,图谋从郑家夺走会票业务时,郑乾就发现自己在周廷内部的第一个敌人,居然不是贾似道。
尔后,赵与芮给儿子赵槿吹风,将自己调至淮南东路,给自己一个走马公事的职务。
调任自己的原因,郑乾当时没想到,如今将一些事情前后仔细梳理,他才意识到,当初赵与芮那样做,纯粹是将自己这个郑家会票的管事人扔出临安,方便让投入其麾下的李长庚大展手脚。
郑乾是京官,又是外戚,而且近些年办差得力,屡次受到上司的称赞,赵与芮不能随随便便将其踢走,只好拿出“走马承受”这样的体面官职,将其调任。
孰料郑乾去赴任之前,就在除夕夜把李长庚做掉了。
赵与芮将郑乾放在淮南东路,自以为那里是其势力所在,不会出什么纰漏。哪里知道李庭芝手下一个小小的钱粮官,却将他经营多年的钱粮之地完全葬送。
那个钱粮官去扬州求粮食时,发现了他掌控的那几家粮商和蒙古人做生意,在赵与芮的授意下,钱粮官在扬州人间蒸发了。
结果,郑乾将此案作为上任的第一把火,一顿猛烧。
赵与芮经营数年的淮南粮仓一夜间全部倾覆。
赵与芮对此大为光火,为了调查此事的来龙去脉,他派了亲信孙虎臣出任淮安知府。
一经调查,孙虎臣发现郑乾的嫌疑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