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目标的接近,被袭扰的频率恐怕只会增加,不会减少。
果然,刚走出两里路,脱朵儿就听到山路上有马蹄奔驰的声音,随后一名前军的传令兵被带到脱朵儿面前。
脱朵儿听得了传令兵的禀报,狠狠地曝了一下牙花。
前军再次遭遇偷袭,伤亡五十多人。
此次对方偷袭没有在路面撒铁蒺藜和拒马钉等障碍物,而是放到了山道上的十多棵大树,大树倒下时,砸死砸伤了二十多人,而另二十多人则是在惊慌失措中,被林中的箭矢射杀的。
脱朵儿接过传令兵手中的一根羽箭,不是三棱箭簇,箭杆也没有涂漆,并非军队里的箭矢,看来那支打败头辇哥的军队,又吸收了山里猎户加入。
脱朵儿吐出胸中的闷气,将手中的箭矢扔在地上,抬了抬下巴,示意队伍继续前进。
王国昌此时的心情比脱朵儿差多了。
他正在挥动着皮鞭,狠狠抽打着跪在地上的几名汉军斥候。
快要接近甜水,派出的斥候已经频繁到一顿饭时间一波,却还是吃了埋伏。这让他如何不恼火,如何不恐惧。
斥候探路的时候要花时间,仔细查看周围的情况,只比步行的速度稍快些,三里打个来回需要一顿饭的时间。
王国昌见到最后一波报平安的斥候时,前军数十名士兵已经被倒下的树木砸翻在地了。
王国昌扔下手中皮鞭时,身后传令兵赶来,传来脱朵儿命令,要求他们继续前王国昌怒骂一声,地上的几名汉军斥候痛苦站起,顾不得头脸和身上火辣辣疼痛的鞭痕,翻身上马,挥动马鞭,奔向前方,继续查探。
几名斥候眼中充满愤怒,不仅是对敌人,更是对鞭打自己的王国昌,他们是最后一批斥候,但是敌人能够对前军进行偷袭,说明对方早就躲在那里,没有被探查到,这说明前面几波斥候都有罪责,为何仅仅鞭打自己。
然而他们的家小都在辽阳府,除了给蒙古人卖命,他们无法选择。
几名斥候憋着一口气,用力抽打着坐下马匹,战马吃痛嘶鸣,四蹄腾空,眨眼间跑出六、七里。
直到眼前的山路渐渐收窄,无法放马狂奔时,斥候们才放缓马速,行走了百步后,发现前方山路出现了一个几乎直角的拐弯,掩没在杂乱枝杈之中。
这样的山道让他们感到不详。几人小心翼翼地策马来到拐弯处,只觉得前方头顶一团黝黑。
抬头观看,只见前方突兀地出现两座大山,两座大山紧紧靠在一起,如同天空出现一双大手把两座大山用力挤压在一起。
只是那种挤压似乎受到两座大山的不屈抵抗。在两山之间,出现一条“一线天”缝隙,天光透过那道缝隙,照亮了下方崎岖的山路。
经过那“一线天”下的山路,就到了甜水驿。
几名斥候对视一眼,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那处的地形太过险要,他们不知道该不该过去查看。
就在众人踌躇之际,斥候头领忽然想起,他们被鞭打时,斥候探马并没有停止,依然持续派出。可是,他们这一路打马狂奔时,并没有看到前面几波斥候返回,这让他们感到不对劲。
“嗖!嗅!嗤……”
就在斥候们心中惊慌时,空气中突然传来破尖锐的破风声。
两侧幽暗的林中突然弓弦连响,无数的箭矢从密林中射来,斥候们此时立马驻足,猝不及防,当场被射倒了五人。
头领和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兵,没有被射翻。
一听到弓弦响时,二人也不抬头,身子一矮,一个镫里藏身,躲过了的几支箭矢,手腕用力,战马被缰绳扯动,立刻扭头,此时刚好有箭矢射在马身上,战马吃痛,嘶鸣数声,撒开四蹄往来路冲了回去。
林子里传来一声大喝,声音焦急,似是唯恐那两骑逃脱。
又是一排箭矢射了过来,那些箭矢专门瞄着这两名斥候的战马。
一阵急促的破风声响,两匹战马被箭矢接连射中后,吃痛嘶鸣,往前冲出了十多步后,轰然倒在地上。
战马倒地,斥候头领被压在沉重的马身下动弹不得。那名斥侯老兵骑术精湛,在战马倒地前,翻身跳离马身,抬手用刀磕飞两支长箭,弯腰向山道一旁树林中钻去。
眼看着就要冲出箭矢的打击范围。结果,他刚刚钻入林中,就听见前方有刀风袭来,急忙侧身闪躲,却不料他跳马落地时,膝盖受伤,伤痛牵扯着身体,一时有些迟钝,被迎面而来的一刀,噗地劈中了面门。
那老兵连叫都没有叫一声,就脑浆迸裂,身体一软,摔倒在地,当场毙命。
石抹提着刀,跨过尸体,走出树林,刀刃上滴淌着红色血迹和乳白色的脑浆。
尚刚,开兄。
王宫附近的一栋民房。
这栋民房没有周国那种几进几出的院落,只有一个一米高的土墙,环绕着东西两排厢房和三间正屋。正屋中间,是会客的堂屋。
此时,堂屋内,分排坐着十余人,虽然都是盘膝坐在席面上,却也显得十分局促。
屋内出奇的安静。四壁简陋,家具破旧,令在座的每个人都感到愤怒。他们沉默着,气息中隐隐有狂躁的怒火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