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以桐开车送谢小爷去了医院，现场已经被警方接手，安意、安望这俩踏踏实实的工具人带领一票人也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休养生息去了，只剩温婧禾靠在一辆黑色丰田凯美瑞前抽着烟，她只着一件单薄的黑衬衣，因为刚才的打斗微皱，不知道她冷不冷，反正从毛灵潇的角度来看，这样的穿着打扮是挺冷的。

黑衬衣配藏青色风衣，这是哪个二百五给她搭配的穿搭啊！即便审美相当不入流的毛灵潇也觉得这种冷色调搭配更冷色调十分有碍观感，极大拉低了温婧禾如此出众的颜值，还给她平添了几分——招惹不起。

“楚队，需要我送她去医院么？”温婧禾抬抬下巴问道。

毛灵潇原本以为脸黑又臭的楚队会亲自动手押解她去医院，毕竟他还要好好教训这个“吃里扒外”“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谁知楚云深脚尖一顿，大步走向温婧禾，小温同学很是配合地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让楚队顺手把她塞进去。

“有劳了，温小姐。”楚云深难得的客气。

“应该的。”温婧禾没滋没味地笑了下。

楚云深转身就走，没走几步扭头看向毛灵潇，“灵潇，”毛灵潇的目光一直都没离开这个人的背影，她知道他有话要对她讲，不是一句，而是一堆，只是这一堆话浓缩起来，最后也只是简单地说了句，“谁都可以这么说，唯独你不行。”

你还真是不讲理呢，毛灵潇心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但她并没有说出口，不是不敢，只是她没法说出口，也不能说出口，幼年丧夫丧母，是欧译这个“无用”警察收养她、照顾她，给她能给的最好生活环境与教育资源，欧译死后，又是“无用的”刑警队长楚云深担任了养父角色，尽管她是唐期恩，没感受过欧译的好，但楚云深对她的百般疼爱，她心里明镜似的，她必须得承这份情，谁让她现在披的这身皮，所以只得堪堪答了句：“知道了。”

温婧禾将一支烟抽完，弹掉烟头，坐进驾驶座里，发动车子往医院开。

车内寂静如雪，毛灵潇率先打破了这难得的和谐局面，开门见山地问：“黑街能从警局把貌银带出来么？”

“不能。”温婧禾亦是开门见山地回。

毛灵潇：“……”

“黑街没这么大权限的，你以为法律条款是黑街制定的么？”温婧禾开着车子上了柏油大马路，“不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想弄死貌银？你有什么秘密握在他的手里？如果你真的也不想让他活，我可以直接在警局弄死他。”

“……”你还真是简单粗暴地可以呢，本性不改，“那还是不必了，没什么不可说的秘密，只是单纯地，看他不爽而已，就凭他把我搞成这样，不让他死都难以消除我的心头恨。”毛灵潇闭了闭眼，靠在椅背上沉默着，意识在幽深黑暗的世界里转了好大一圈，“真的有埋于体内的炸弹这种新品种么？是注射植入，还是手术植入？不会有后遗症么？类似于破伤风或者……”

“没有，炸弹是我在打斗的时候塞到她口袋里的，经过霍商远重新调整过，只能自杀，杀人太弱。”温婧禾回答。

“……”擦，浪费老子的感情。“霍商远也来绿港了？”毛灵潇问。

“没有，他还在云滇，小蒋来绿港已经很出乎我意料了，霍商远这种醉心百班武器的家伙，没有新式军火，他是不会挪动尊步的。”温婧禾说。

霍商远，黑街武器库的头儿，是个不折不扣的武器痴，不好钱财不好美色，生平只好各式各样的武器，能在库房里钻研几个月不见人的那种，唐期恩有段时间很是怀疑这不是个人，而是个人工智能，后来默默地推翻了自己这一论断——人工智能可不会因为武器揍人，还是往死里揍，没的商量的那种。

毛灵潇靠在车窗上休息片刻，“那你呢？吞钦集团在绿港有我处理，我处理得了一次，自然可以处理第二次，你既然回了云滇，又为什么要回来？”

温婧禾在红绿灯前停下车，看着这张原本并不熟悉的脸开启嘲讽模式，“唐期恩，你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能杀进吞钦集团么？还能单枪匹马挑一个武装组织么？别做梦了，你连步邀这种不入流的下人都奈何不了，你还想跟谁斗？！”

“……”卧槽？！我现在是沦落到谁都可以看不起的地步了么？再怎么说，我也还是有点功夫底子的，我的射击术还是没问题的，我的情报能力还是……

没等她天马行空地在脑海里反驳完，只听到温婧禾继续说：“你穷尽一生想要保护的人，其实更想保护你。”

毛灵潇不可思议地看着温婧禾，揣在口袋里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攥起来，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在发抖，抖得厉害——你穷尽一生想要保护的人，其实更想保护你。

时间在此刻凝固，过往点滴一点一滴重新走回视野，模糊渐趋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