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期恩的身体有毛病，对各种有毒的没毒的药物处于绝缘状态，一言以蔽之，靠下毒是毒不死这货的，当然，不用羡慕，她这副遭瘟体质也有弊端，那就是对一众治病良药也免疫，从小到死，大病小情全靠一腔毅力与忍耐力生生扛过来，这在某个圈子里并不是秘密，所以大家想要搞死她也就直接真刀真枪上了，但按常理来说，毛灵潇是个正常人，她不应该也是如此，那为什么对丙泊酚没感觉，反倒被几粒感冒药给干倒了呢？

“你误会了，那不是药，补血剂而已，你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再加上发烧才会睡这么长时间。”周庭歌说着，又给她塞了两颗药，没等她吐出来，捂着她的嘴强行逼她吞了下去，“这次就不会犯困了。”

想不想困另说，但她现在十分想吐，谁给他搞的这些鬼东西，难吃得很，有一股苹果核的味道，还是那种已经腐烂的苹果核，她小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饿肚子是常事，苹果更是稀罕物，偶然得到一个，甭管好与坏，稀罕得跟那啥似的，狼吞虎咽，从来不会留核，所以吃到最后，那种难以下咽的感觉，即便她再生为人，也记得清清楚楚。

毛灵潇似信非信地看着他，自从归入黑街后，她什么样的补血剂没吃过，就没吃过那么难吃的玩意儿，狗都嫌弃，但见他没有想解释的欲望，小毛也就没再打破砂锅问到底，而是问道：“案子有新进展么？”

“警局情况尚且不知，不过，韩律师你在医院是见不到了，言成勇被拘，她在准备言董事长的保释工作。”周庭歌缓缓坐到床边，说道。

毛灵潇一顿，忽然觉得这事挺有意思的，也挺讽刺的，不由得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意，“保释？现在已经发展到什么案子都能用钱来摆平的地步了么？韩律师也不过是个律师，即便擅长打擦边球，也不能打得如此肆无忌惮啊。”

她这些年努力做的事情都白做了么？那个人，真的已经变了么？

周庭歌静静地听着毛灵潇的牢骚，从心底里发觉这有点不像以往的她，平心静气之下，似乎是波涛汹涌，按他对她的认识，在黑街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牛鬼蛇神她会没见过么？为什么独独对这个韩律师会此般在意，“这个问题我无从回答你，不过你放心，能买通你楚爹的票子估摸着言意还掏不起，擅长直球的人可从不怕什么擦边球。”

毛灵潇的脸色并没有太好，也不想过多纠结尚未发生的惨剧，她从来都知道，有时候，一己之力是无法改变哪怕一星半点的现实，无用功不必多做，伤身，“那王怡然呢，这十九个小时，够你审她十九轮了吧，有什么额外收获么？”

“倒不必审这么多轮次，但也没有额外收获，”周庭歌勾了下唇角，“没有了外部的干扰，即便我只是个普通人，也还是能问出一二的。”

这个笑话倒是不错，毛灵潇往前倾倾身子，伸出那只包得跟粽子似的圆手搭上周庭歌的肩膀，“这不是扯淡嘛，过度的谦虚就是自傲了，周美人是普通人？现在普通二字都这么不普通了么？给真正的普通人一点活路吧，我尊敬的周氏太子爷。”

周庭歌没搭理毛灵潇这番不疼不痒的调戏，把话题引回正轨，说道：“王怡然就是个作品而已。”毛灵潇看向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脸，听他继续说，“didn＇twesaytoyouinegypt，＇leaveusalone；letusservetheegyptians＇？itwouldhavebeenbetterforustoservetheegyptiansthantodieinthedesert！”

虽然周庭歌说英文的语调相当好听，有磁性，又有魅力，轻重音分明，一个个音节像勾魂一样要人狗命，但毛灵潇现在这副大病未愈，刚醒不久，脑子一团糨糊，别说英文，连中国话都得咀嚼好几遍才能回过味来的样子，绝对没有想跟他拽文的意思，“周美人，说人话，我现在听不太懂鸟语。”

周庭歌长舒口气，看了她一眼，简单给她解释：“若是会死在这旷野里，还不如让我们做安稳的奴隶。案子发展到现在，这句话的理解可能会更清晰明了了，谁是摩西，谁是以色列，谁是奴隶，又在哪片荒野。”

毛灵潇脸上闪过一丝微妙的神色，好像把某些毫无头绪的乱麻事情连接了起来，轻轻摇摇混沌不堪的脑袋，无不嘲讽道：“这群人啊，中二病发作，无可救药，典型的做得不多，想得不少，会的不多，说的不少，一字一句都是槽点，一言一行都是蹩脚。庄黎这是脑子坏掉了么？居然混到了个传销组织里去了，好好的黑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二小姐不当，非搞这些不入流的家伙事，恶心死人了，庄颜也真是，我就不信这么烂的鬼把戏她会看不出，居然还这样纵容。”

周庭歌皱眉，“你的意思是，庄黎是弦舞的……”

毛灵潇打断他的话，“当然不是，就凭弦舞能踩着我的尸体崛起，成为远在云滇的黑街最致命的威胁这一点来看，庄黎就配不上，就凭她，能不能杀得了我还要另说。”

周庭歌点头，算是赞同，说道：“除此之外，徐莉萍的心理学可能是掺水的，但黄芳的功力却是十分扎实可信，即便她与樱花相差甚远，但若是动了歪门邪道的心思，对一般人还是很有威胁的。”

“怎么说？”毛灵潇有点小兴趣。

“王怡然手机屏的屏保是黄芳换的，我看过那个屏保，会看到深不见底的巨渊，黑暗、绝望还有恐惧会接踵而至，将人的意识、思想统统吞噬。”周庭歌回忆了下当天的情景，至今仍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