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面之后,唐期恩再见到周庭歌就是订婚那一天。
能与美国评级机构相抗衡的周氏集团少爷与风靡世界的组织黑街情报科大佬的订婚仪式,举世瞩目,在消息刚放出来之后,各国各路媒体就声色犬马、不眠不休地报道了没有十天也有半月,看得唐期恩每天昏昏欲睡,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的订婚仪式居然能发酵成这个山呼海啸的模样,真有点——吃饱了撑的。但就在这举世瞩目之中,这场婚事愣是办得密不透风,各路媒体不说主人公的样子,就连宾客都没能拍到个角。
他俩的订婚地点,是在一处远海小岛,周氏开发,周庭歌所有,从不对外,连航线都是周氏的,无人能挖任何边角。
那天白天,向来奔走在任务前线的唐期恩照常出了枪林弹雨、你死我亡的现场,按以往的尿性也是挂了彩才算收尾,只是今日这个彩挂得很不是位置,在锁骨上,周庭歌给她准备的订婚礼服刚刚好,一字肩抹胸裙子,锁骨处正是半露不露的,性感又诱惑。
当然,这些小事,唐期恩早就忘到了太平洋的另一端。到她到达订婚现场时,席间众人正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热闹非凡,根本不像是来参加订婚仪式,倒像是许久未见的哥们儿兄弟间的聚会,吃吃喝喝,玩玩闹闹。
而向来carry全场,在婚礼场上无往不利的司仪在经历艰难的一个小时的单口相声之后,把前半生看的书背的文统统撒出来了也没见女主角的半根毛,此时正一脸气馁地蹲在角落里生蘑菇——
这简直是职业生涯的滑铁卢!
是人生的污点!
男主角着一件看似简单实则价值不菲的白衬衣,正悠然地弹着钢琴,并没有在意未婚妻一声不吭的放鸽子,整个人恬淡自然,好像订婚的不是他一样。
“你这迟到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在门外远离喧嚣,独自一人喝酒的谢成绪拍拍唐期恩的肩膀说道,“咱老大的面子你可以不给,她也不会怎么着,但人周钧易的面子,多多少少也给点吧。”
唐期恩笑了,是哭笑不得,“绪大哥,你看不出来,这个婚,我压根就不想订的嘛。”
“想不想是你的事,谁让你勾搭人家,做人要有始有终。好了,我的祝福也算是亲自送给了妹子,我还有事,你们慢慢热闹,我先回云滇了。”谢成绪挥挥手。
“绪大哥……”唐期恩一把抓住谢成绪的手腕。
谢成绪转身摸摸她的脑袋,微笑着说道:“期恩啊,大哥也不想让你嫁出去的,尤其还是嫁到周氏那个是非之地,但如果有个人能替大哥来照顾你,大哥也会很安心的,周氏虽然不怎么样,但周庭歌这个人,还算靠谱,如果有朝一日他不靠谱的话,我先一枪给他开个瓢。”拍拍她的手,“放心,大哥永远都在你身后,你解决不了的,有哥来给你解决,好了,赶紧进去吧,哥走了。”
唐期恩无奈地叹口气,看着谢成绪一步一步走出去,大概前段时间出任务留的腿伤未愈,走起路来还稍微有点跛,直到那个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唐期恩方才收回眸光,却觉得从此心里少了些什么。
定定神,转身进门一眼看到周庭歌时,忽然有几秒钟的晃神——童话故事里的王子是存在的,只是不属于她罢了。
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身份地位摆正,走到台前,说道:“不好意思,出任务,来得晚了点。”嘴上虽然抱歉,但这副“我就这样,下次我还敢”的语气,真是听不出她有半分真切的歉意。
司仪:“!!!”大姐,迟到三个半小时,你说晚了点?!你是哪个国度的计时方式啊!
一曲收尾,周庭歌抬头看向她,嘴角含笑,“没关系,来了就好。”
还真是好说话的未婚夫啊!
连司仪都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几眼,传闻中的周氏集团公子爷这么平易近人?还是万千宠爱,只加身于未婚妻一人?!
那——这未婚妻也太有福气了。
闻言,唐期恩笑起来,探探身子凑近他,“既然这样,那周美人陪我换件衣服去呗,你送的小礼服我很喜欢,但是穿起来就真的太繁琐了,我是个大老粗,弄坏了就不好了,你帮帮我啊,我总不能这样一身硝烟味的跟你搭对吧,精英配土鳖么?不给我家老大面子可以,但不能不给你面子啊!”
“好。”周庭歌笑道,“其实,如果你不想给,我也不会生气的。”
唐期恩:“……”咦,这么好说话,今儿是嘴巴抹了新西兰蜂蜜了么?!
周庭歌起身拉着她的手进了后台试衣间,唐期恩扫了眼屋子里的造型师、化妆师、设计师等一堆人,有点头皮发炸,虽然在黑街有一堆手下听她吩咐,但是簇拥着伺候她,可就让她有点……怪怪的,说不上哪里怪,反正不舒服。于是便把一干人都推出了房间,硕大的房间,只剩这对即将订婚且只见过两次,今天算是第三次的新人。
大概是觉得水晶吊灯太过刺眼,唐期恩关掉了主灯,留下了几盏装饰灯勉强维持着光线良好,“周美人,有些话,婚前先做个简单声明吧,免得日后一张纸将我们两个绑在一起,情天恨海之下,有些事就不方便后悔了。”
周庭歌“嗯”了一声,去到化妆台上打开了个精致的雕纹木盒,背对着唐期恩继续讲道,“既然是你提出来的,那你先说吧。”
唐期恩没在意周庭歌在做什么,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大大咧咧地踢掉鞋子,整个人就缩了进去,沉默片刻说道:“我不会问你,像你这样优秀的条件为什么会选择我这个一无是处的人,这个问题太弱智,也不符合我的人设,我要跟你说的是,我出身黑街,主管情报科,即便与你结婚,我也不可能放弃黑街,所以在未来的不管多少年,我可能,”顿了下,纠正道,“应该是,我一定会有很多秘密无法与你分享,你我之间注定也不会像寻常夫妻那般坦诚相见,我能给你坦诚的只有我的身子,至于我的心嘛,不可能的,希望我们之间能够尊重彼此的秘密,互不窥探内心,绝不品评对方所做事情的是非善恶。你我二人虽然组成了一个新的家庭,但家不是讲道理的地方,所以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我做就是做了,不会提前跟你商量,也不会日后跟你解释,我自然有我的理由,无需对任何人讲明,希望你见谅,你若同样,我自然也不会介意。”
周庭歌挽起衬衣袖子,拿着洗眼液和眼药水以及纱布、棉签、酒精过来,抬手捏住唐期恩的下巴,微微抬起她的脸,满是血丝的右眼感受到光线的刺目,本能地闭了闭眼,倒一小杯洗眼液给她清洗了一下右眼,滴入眼药水,再敷上薄薄的纱布。
“周美人,你不会是想让你的未婚妻全身补丁地大白于人吧,不包其实也没问题,让化妆师来多打几层粉就行了。”唐期恩窝在沙发上任由周庭歌摆弄,只是嘴上稍稍反抗了一下下,“哦,对了,假以时日,若周美人有其他心爱的女人,或者男人的话,不用藏着掖着,知会我一声就可以,我会无条件跟你离婚。”言外之意,她不会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