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楚队家出来，已是日上三竿，秋日的日头虽不那么热烈炙人，但光线打在眼里还是让毛灵潇下意识地抬手遮了遮，此时的小毛童鞋并不知道城南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家这位养父又光荣地挂彩了，只是优哉游哉地在路上晃悠。

回家的路遥远，而她的口袋比她脸还干净，手机支付功能也不具备，被几块钱难倒的黑街情报科前老大只能在街上游手好闲地漫无目的瞎溜达，在一堆三五成群来来往往谈笑风生的游客中分外渺小。

目前的毛灵潇也没有什么正经事要做，便漫不经心地溜达，至于能溜达到哪里，她也不清楚，没有gps导航，她就是只瞎猫。商场窗明几净的落地窗映衬出小毛狼狈不堪的德行，让她不由自主地勾了下嘴角，“这么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是怎么引起弦舞注意的呢？我这几年也没四处散德行啊！弦舞当初绑架她，不是条件没谈拢嘛，那现在又为什么再勾搭她呢？这橄榄枝抛得说不通。”

没头没脑的问题，好难解。

手机来电，薛莹，这个狗脑子，居然忘了这回事，凌晨没给人回信息是不想打扰她休息，这天亮了没再回一句，纯属是她忘了，正当她准备接起电话好好致歉时，抬眼就看到街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周庭歌，看上去旧伤拖累得整个人微微弓背的周庭歌走进一家高定女装店，看这富丽堂皇的装修和即便学富五车也不知该如何解释的中不中洋不洋的店名，整家店面由内而外洋溢着一个字——贵！

毛灵潇：“？！”这是有新欢了？！

她倒不是不能接受，也不是不能理解，再怎么说她也挂了三年有余，即便按照古今中外一贯的习俗，给未婚妻守孝也守三年了，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大帅哥这些年身旁的花花叶叶枝枝丫丫也不少，但这人从来都是一副柳下惠的正人君子做派，可人家总不能立个贞洁牌坊，一辈子为这个生前根本不爱的名义上的未婚妻守身如玉，片花不沾身吧。只是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萦绕在心头，好像丢了点至关重要的东西，让她略感烦躁。

叹口气，毛灵潇胡乱抹了把脸，挂断电话，简单地回了条短信以作回复，算了，无所谓，周庭歌在她眼里无外乎就是长得还不错、性格还挺好、业务还挺强的大学老师兼还有不少钱、势力还挺庞大的周氏集团公子，但等她一毕业了，往某个小公司一钻，说不定就分道扬镳再也不见了，所以，这人于她而言，就是大学消遣时光的玩物——

她一贯的行事作风。

正抬脚准备走，就看到周庭歌身后又跟了两个长得三扁四不圆的小尾巴，尖嘴猴腮，鬼鬼祟祟，即便不是毛灵潇，换做任何人都能看出有猫腻——哎呀我的妈呀，周老师，不是我说，你是瞎的么？！两个大活人看不见么？！

小毛掐掐眉心，好管闲事的心思就钻了上来，抬手将额前碎发捋到耳后，两手插进口袋摇摇晃晃地过了马路，结果在门口被贵里贵气的女装店迎宾员挡在了外面，“小姐，不好意思，请出示您的会员卡。”

说话客客气气的，可总是让人不舒服。

“哈？！”小毛一脑袋的懵逼加问号，还附带感叹号的，现在连服装店都需要会员制了么？！不是我家大门常打开，有钱你就尽管来了么？！

她一定是与上层社会剥离太久了，久到有钱人的生活她完全不懂了，现在的阶层划分真的是太严重了，难怪有些人想要改变这个状态。

的确是……痴心妄想哈。

小毛没有为难迎宾员，捧上一个美好且明媚的笑容，挥挥手，脚尖一转，打算跟那两个小尾巴先友好交流交流，友好不起来再诉诸武力，先礼后兵，这套落后八百年的社交礼仪她深谙于心，以往也用过无数次。

“哎，等等。”周庭歌喊住她，又对身边看上去像是店长的女人说，“这位是我朋友，让她进来吧。”

“好好好，小姐请进，小心台阶。”迎宾员立马换上如沐春风的笑意，标准90度弯腰，毕恭毕敬地请她进门。

毛灵潇眉头一扬，笑了下，抬脚走上台阶，吊儿郎当地往门框一靠，双手环胸，说道：“周老师给师母买衣服，我进来不大合适吧。”

“！！！”店长一脸的“你有神经病啊”模样，看了看“形似失足少女”的毛灵潇，又看了看“精致正派人物”的周贵宾，默默地后撤了两三步。

“没什么不合适的，女孩子更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周庭歌淡淡地说道。

此话有理，毛灵潇点头，默认了周庭歌的话，大步跨进去，但在周庭歌整个挑衣服的过程中也没给出任何指导性意见，甚至连屁都没放一个——她这种聊胜于无的审美，也给不出有鼻子有眼的意见——缀在周庭歌和店长身后一米远，像是个灰头土脸的拎包工，拖着腿慢慢走着。

“麻烦把这几件衣服和鞋子打包起来，谢谢。”周庭歌递上一张闪闪亮的黑卡，店长满心欢喜地抱着衣服拿着卡去打包，大厅只剩周毛二人，周庭歌目光落到思绪飞到外太空，但脚下的步子还在碎碎地挪着，一脸生无可恋的毛灵潇身上，“想什么呢？外面那两个无足轻重的小喽啰？”

“嗯？”神游外太空的毛灵潇终于乘坐专属ufo回了地球，“不是周老师，你既然都知道有小尾巴，为什么……”

“得给你英雄救美的机会啊。”周庭歌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