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是位老阿姨,年逾六旬,皮肤干瘪,头发枯黄,但体态却异常臃肿,这是一种病态的肿。自己的儿子杀人放火,是她没有管教好,子不教,父之过,老阿姨跪在毛灵潇面前嚎啕大哭,声泪俱下地忏悔,毛家对她相当不错,这些年她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儿子隔三差五来闹,主人不仅没有辞退她,还给她加了薪水减了工作,只是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如今做了这番猪狗不如的勾当让她即便到了黄泉也无颜面对厚待她的男女主人,更无颜面对这个一直喊她奶奶的无辜孩子。
她紧紧地抓着毛灵潇的手腕,哭得整个人哆哆嗦嗦,上气不接下气,“毛毛,对不起,你想出气就打我,我来替他还,我替他还……”
“妈!你跪她做什么,她就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狗杂种!你赶紧起来,起来!”嫌犯叫喊着,拼命挣脱着。
“老实点!”羁押警员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个三十出头的小年轻制服。
毛灵潇面无表情地扶老阿姨起来,轻轻地拍拍她粗糙干裂的手,“奶奶,不关你的事,我不恨你,不用对不起。”稚嫩的声音里透着冷冰冰的阴沉,如她整个人一般。
老阿姨风湿严重,常年服用的药物含有大量激素,这也就造成她体态肥大,却内里中空。冰冷的地面上跪得太久,膝盖就如针扎一般,突然起身再加上并不灵活的身子使身体各个器官并没有协调好,一时腿软再度跪了下去,连隔岸观火的群众都觉得疼,嫌犯瞬间情绪崩溃。
“妈!”撕心裂肺的喊声。
警员一时没有压制住,嫌犯挣开束缚跑去扶老母亲起身,在众人还没回神的瞬间,刀光一闪,下一秒就听到呜咽的声音,小巧的瑞士军刀精准无误地刺入了嫌犯的颈动脉,鲜血喷涌而出,喷了毛灵潇一脸,却不见她有半分恐惧。
只听到她面不改色地讲:“杀人偿命就好,不用对不起。”
抬手抹一下脸上的鲜血,这么瘦小的姑娘不知哪来的力气,把刀抽出来,欧译连忙当下毛灵潇的刀,避免她一错再错。
“我的儿啊!”老阿姨的哭喊声歇斯底里。
“救护车!”身受重伤的嫌犯被七手八脚地送上急救车紧急送往医院。
老阿姨倒在地上抽搐着,哭到肝肠寸断、声嘶力竭,这是她唯一的亲人,唯一活下去的期望,即便是个混球,即便犯下杀人勾当,起码还是活的,还能给她一点所谓的心理安慰。毛灵潇耷拉着眼皮看着可怜无助的老阿姨,几分怜悯,更多的却是居高临下的快感,看了许久,眼中沾上几分迷茫。
脸上的血还在不停地滴落,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且骇人,欧译内心很复杂,他无法相信,一个11岁的小姑娘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杀得面不改色。
老人家的哭声让人揪心,几个女警把老人家带走,本来身体就不好,这样哭下去恐怕会出事。本来还没审就让嫌犯死了就是重大事故,不能再出任何意外了。
毛灵潇光着脚丫慢吞吞地走到欧译面前,伸出双手,等待那副冰冷的手铐,慢条斯理地开口对他讲:“现在,你可以抓我了。”
“……”
“……”
她太小了,还不具备承担任何刑事责任和民事责任的能力,就算送去少年管教所,这个年纪,恐怕也太小了,所以,欧译就算抓了她,又能怎样?
欧译缓缓心神,蹲下来,目光与她齐平,伸手把她脸上的血迹擦干净,一下又一下,有些已经干掉的血迹不好擦,有些是在大火中受伤破皮,碰到时还有几分痛,欧译的动作很轻,对她说话的声音很温柔,“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你要对警察有信心,对国家法律有信心,坏人恶人凶手,我们一定能惩治,不要再做错事,这样你一辈子都洗不干净。”
如果是跟正常的11岁儿童说这些话,那么会被人认为是疯了,但欧译坚信她能听得懂,事实也如此,她的确听懂了。
欧译摸摸她的小脑袋,一字一句地对她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这简简单单的七个字把刚才那个上天入地手刃仇人的小魔头打回原型,毛灵潇在那一刻终于变回正常人,服了软,嚎啕大哭起来,“我错了。”哭得声嘶力竭,好似将刚刚的隐忍一并发泄出来。
“我带你离开这里。”欧译挂着温和的笑意抱起毛灵潇,带她离开这个混乱嘈杂的案发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