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晓得。”样子羞涩。
继续找话题，很自然就找到芙蓉身上。
“你姐他们还好吧，忙不忙，你常去耍吧？”正良有意又讲了月金曾帮他打过离婚官司，因想姬燕一定也想知道这些。
“嗯，你离婚我都晓得的。他们两个还消说肯定过得了，说的就要提副院长了。我平时很少去，都是我姐到我们单位上来找我玩。不想去得，觉得不舒服。”
“哦，咋会有这种感觉呢，是不是因为离过婚啊？我也是，出门最不想往热闹的地方窜，别人都是一家一家的人，自己呢就一个。”
“唉，给你说嘛，我这次离婚，最开始是想起诉的，因为那个人平时横行霸道，我受了好多气哦，这次的事情更把人伤得来不能再伤。事实上重婚，小孩女人全带回来了，明摆起是要赶我走，气得我割腕想拼了。当时就是月金使劲劝我不要起诉。”姬燕没点儿忌讳直呼的月金，看其左手腕果然有道疤痕，戴翡翠手镯亦有遮掩之意。正良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有不小的震撼。“他说的争取多分点儿财产比起诉有用，起诉了啥都得不到，只会落得两败俱伤。我晓得一起诉那个人就要坐牢。他们全家人都求我，到后来我也软了，越来越忍不下心。我气的是他说话咋会跟他们一个腔调呢，还是我姐夫哥哦？紧想紧想，越想越觉得他们像是穿了连裆裤，成天打得火热，那个人还请月金吃过好几次饭，他给个狗腿子一样，不晓得到底在帮哪个？想升官都快想疯了！”姬燕离婚才几个月，伤口未能愈合，受伤的记忆忒鲜明，一说就激动。
“你姐呢，芙蓉也没帮你出出主意？”
“她能出啥主意？我姐那人性格软弱，还不是啥都听月金的。我也晓得，我俩本来不是亲姊妹，他们才是两口子。”说跑题了正良不好搭言，看姬燕要哭了的样子急忙找些愉快的话题来说：
“其实你姐还是好，我的电话号码就是她给你的吧？”姬燕依然哽咽答不出话来，只点头认可，笑容苦苦的，颇使人觉得寒风摧花，花一时更显可爱。“朱一群，你们还有来往吗？”正良试探着，想这问题得提一下。
“朱姐啊，她好像有男朋友，听我们姐说，她想结婚。”
“哦！搞得快喃。”
“咋呢？”姬燕窃笑起来，眼睛瞟着正良问道，“你还想着她哪？”
“没有，没有，早就没关系了，想啥。顺便问一问。”一块石头轻轻落地。此前他一直担心一群会不会怀孕，在芙蓉面前乱说他一通。
两性相遇时间总是过得快，没觉得天已黄昏，二两的小罐小角楼喝完，两瓶啤酒也快完了，都带了酒意。姬燕问要不要看电影？正良说：
“我有一两年都没进过电影院了，不晓得现在的电影给人啥感觉？”
“晚场是部美国大片《燃情岁月》，很不错，故事情节，场景，音响都使人惊艳，立体效果强。那个马蹄跑得来，就跟直接踏在你脸上一样，完全颠覆国产片，跟你在家里看电视效果完全两回事，震撼。”说得神乎其神，意思是要看。正良也神往了：
“真的啊？那试下哩，就让马蹄从我们脸上‘哒哒哒’地踏过去，看会不会有疼痛的感觉？”两人大笑。
正良付了账，出来去看电影。
果然是部好片子，场景像黛绿的深秋，人物都冷浸浸的，情节撼动人心，音响时常钳得人的血肉“嚯嚯嚯”地抖。不过正良有点儿分神，情侣座没间隔的，跟上次他和一群看电影一样，场内只有寥寥几个人，黑暗给人种暗示，啤酒白酒晕头，老想着“陪姬燕看电影以前想都不敢想啊，直像是做梦。‘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会不会有意外哩？”不时斜眼睛去瞟，无处不使人心旌摇荡。伸手可触，怕走神，他一再告诫自己，“第一次相见不要给个色鬼样把别人吓着了，动手动脚会引起反感的。再说馅儿饼是否吃得，是否好吃此时还一无所知。困惑的是年龄相差太大了，久了只怕会遭谈闲，消受不起的哦？再说我还穷到在，倘若她以为我很有钱，结果会使大家都恨失望，很糟糕的。”仿佛大哥哥走进了幼儿园，小妹妹端着碗等盛饭，大哥哥却只管教训小妹妹，“没饭可盛。”引来一片哭声，最后还会招来幼儿园阿姨的臭骂，其势很荒唐。没敢将身子斜过去，半心半意地看电影久之又失落，怀疑眼前，“理想毕竟不是实际，理想只表示一种可追求的目标，目标的东西不一定一追就会有，往往落空又不是没遇到过。这就是生活。姬燕啊，为啥不增加几岁哩，接近艺莙那个年龄多好，那样我们就平衡了！”想打兔子又怕搂草遇到蛇，正良的心情一直就这么撩动着。
片子好像还很长，情节，细节还在一镂一镂精致地展开。
然而姬燕在向他斜过来了。有两三处电影场景特别紧张骇人，狂奔的马带着嘶鸣声和响铃声，掺起的枝叶碎石也发出刺耳的尖啸，真的在直踏头顶了。姬燕对这些场景特别敏感，不敢看，情不自禁地靠拢，握住正良手臂不放，让自己能躲到后面去。疯马奔腾的镜头不时出现，正良的手也就不由自主地被搬过来放下去，多次反复，手肘手指几次从姬燕的胸前和腿上擦过，即使假意不知心情也突突颤动，最后他也没再收手，反而斜身子顺势放在姬燕的腿上，另一只手伸过去摩挲姬燕的手臂，像是安慰别怕。他其实并未想好该不该抚慰，所有这些动作都有偷蹭女子之嫌，俗称“吃豆腐”。慢慢地正良心猿意马，已不知东南西北。此一幕跟前年与一群一道看电影的情形类似，正良不敢想象姬燕也在用此香艳一招，觉得是无意的。他因此也约束自己，“规矩点，不能欺负芙蓉的妹妹。暧昧之举仅此而已，不能发生抱啊摸啊进一步的情事”姬燕自然也感觉正良正人君子知轻重，是个好哥哥。
电影散场，两人像是都很满足。双双骑自行车回家，正良把姬燕送拢，姬燕指给他看了她家的位置，相约明天见。独自回家的路上正良想，“明天肯定是要见的，哪里舍得不见呢？可心里的疑云总如突然去了云端一般不踏实，一方面云端里霞光旖旎，让人不忍不看不摸，一方面又担心会掉下来，悲情空欢喜。怎么会有这些感觉呢？”
天空一望全是乌云，黑透了，没月亮，也没一颗星星闪动，风带着冷冷的秋意一阵强似一阵来回地飘荡，明天是个雨天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