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洗手间十分狭小,不过十几平米，内有两间单间。

隋翌依次打开单间门，其中一间的塑料垃圾桶翻了,一条腐烂的人腿摔出桶，落到地板上。

那股刺激性气味并不同于这段截肢所散发出的腐臭味。

隋翌转向一旁的马桶。马桶圈上喷溅了一串血水,细看，那血水中仿佛还夹杂着某种呈肉条状的固体。

血水腐蚀了马桶圈,甚至将马桶壁侵蚀成了一个凹字形。

隋翌屏住呼吸,迅速关上洗手间大门。

他自学生时代起，在数理化领域就表现出了过人天赋,后来,大学考进卡内基梅隆主修计算机,辅修的是哈佛的生物医学，对各种化学试剂和化学反应可谓了如指掌。

若他猜的没错的话,他在厕所中嗅到的那股气味正是氟化氢。

氟化氢易溶于水，有极强的腐蚀性和剧毒，会和二氧化硅产生剧烈反应,不过，氟化氢液体不会腐蚀塑料,所以一般由塑料瓶密封保存。

按照隋翌的推理：

凶手应该是事先将被害者的遗体切成了几段,分批装入塑料质地的垃圾桶里,再用氟化氢液体进行溶解。

尸体变为血水,凶手将血水冲入马桶。但马桶的原材料正是二氧化硅，血水里氟化氢遇到二氧化硅,激烈反应，因此才会呈现出现在马桶被腐蚀了一半的样子。

有两个问题：

一是既然要毁尸灭迹，为什么还要留下那条人腿？

二是凶手在警局处理尸体,不怕被警察发现？还是说，原警察已经

隋翌回到大厅，看向前台的秃头男警员：“洗手间发现尸体残骸，有剧毒，虽然毒性已经挥发了一部分，但不保证完全安全。你们有强碱性比如生石灰或者氢氧化钠之类的吗？”

秃头男怔住了，与办公室走出来的另两名警员面面相觑，神情似有微妙。

一众滞留者挤在旁边的接待厅里，地方狭小，自然也都听到了隋翌的话，他们多少都懂些隋翌说的英语，不由慌张起来。

隋翌往接待厅的方向扫了一眼，正见那对法国姐妹拿着几盒很像是种花家自热火锅的塑料盒子，长腿一迈，走到她们跟前，用法语问道：“请问这是？”

短发妹妹解释道：“这是我中国室友给我寄来的家乡特产。”

她的中国好室友见她爱吃火锅，就给她寄来了一整箱自热火锅，她还特地带了六盒，本来准备露营吃，现在这个鬼天气，看来只能改在警局享用了。

“能否把加热包借我一用？它们能中和氟化氢。”

短发妹点点头，隋翌接过六袋加热包，折回洗手间，拆开加热包，将里头的生石灰洒在氟化氢残留物上。

强酸在强碱环境下得到一定中和。

隋翌进行了简单处理，余光一瞥，洗手台上的镜子上投映出前台那位秃头男警员的侧影。

男警员像个幽灵似的，不声不响地站在他的身后，眼神不善，隐有杀意，和在前台插科打诨、当老油条混日子的模样截然不同，但在隋翌转头看向他的一瞬间，男警员又恢复了一副吓傻了的状态。

隋翌像是全然没察觉到男警员身上透出的不和谐之感，从容地走出洗手间，并在男警员跟出来之后关上了大门，防止有毒物质扩散出来。

他扭头看向秃头男警：“警官先生不准备报告总部吗？”

秃头男警听到隋翌这么一问，方才如梦初醒，坐到前台的电话处，顿住了，又求助地看向办公室里的中年女警。

罗伯特走至隋翌身旁，插话道：“我有个fbi朋友在瑞士，可是现在信号中断，我还没能联系上他。”

在罗伯特的注视下，中年女警走到电话旁，拨了个号码，皱起眉：“我们固话也没信号，打不通。”

隋翌不动声色地将一切尽收眼底，笑容淡定：

“既然这里发生了命案，我们又都被困在了这里，那在场的诸位恐怕都有嫌疑。”

其实也不一定，因为尸体肢解和溶解都需要时间，滞留者们几乎都是刚刚到达警局，他们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上述从杀人到分尸的繁多步骤。

事实上，隋翌说这话是意有所指。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那名秃头男警，视线又紧接着转移到旁边的中年女警身上。

罗伯特拿出警官证，进一步向现场的众人解释道：“我是联邦探员罗伯特·布莱曼，我正在追查一宗连环杀人案。现在怀疑凶手可能来过或者仍然藏在这个警局中，请大家在暴风雨结束之前，尽可能待在一起，不要擅自行动。”